调查：太子奶将被强行破产 高科奶业遭质疑

网易财经9月30日讯 太子奶要破产了。
9月26日，成都一拍卖公司公告称，成都太子奶的资产将于下月公开拍卖，参考价定为2.25亿元。据网易财经获悉，尽管仍在羁押中的太子奶创始人李途纯仍拒绝签字同意破产，但破产已经进入了实际运作阶段。
太子奶内部人士告诉网易财经，太子奶的破产，高科奶业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太子奶破产背后存在黑色利益链。2008年，太子奶因资金链断裂陷入困境，次年年初，湖南株洲市政府注资1亿元拯救太子奶。但是，高科托管下的太子奶，不但没有走出困境，营业额反而骤减。近日《第一财经日报》、《中国企业报》等媒体曝光称，高科奶业董事长文迪波涉嫌利益输送，将太子奶1000多万的利润通过广告费的形式投入到其高中同学的广告公司。而网易财经调查了解到，高科奶业托管期间，太子奶还因原材料把关不严被查出三聚氰胺，使北京太子奶曾被质检部门勒令停产。
此外，李途纯因非法吸存被捕的罪名也遭到法律界专业人士的质疑，而此前就有媒体揣测，李途纯被抓是在为太子奶破产扫清障碍。随着在海外申请对太子奶破产清算的花旗银行方面被踢出局，主导太子奶破产事宜的，只剩下高科奶业。
高科奶业被指蚕食太子奶利润
太子奶，曾经的央视“标王”，中国的益生菌酸奶饮料行业老大。2008年的三聚氰胺事件，导致中国整个乳制品行业受到沉重打击，加上花旗银行提前催贷，使得太子奶的资金链断裂，陷入经营困境。
作为湖南株洲的重要民营企业，株洲市政府决定注资拯救太子奶。2009年1月，株洲政府决定成立高科奶业经营有限公司，任命株洲高新区副主任文迪波为高科奶业董事长。高科奶业租赁太子奶集团所有核心资产，拟定每年完成销售收入不低于12亿元，并将所产生的利润以交租金的形式来为太子奶偿还债务。
从高科奶业成立的背景看，其扮演的是一个雷锋式的角色，约定最低销售收入，并将所有利润帮太子奶还债。但是，实际状况却并非如此。一名太子奶的高管对网易财经表示，高科奶业并不是“雷锋”，反而使太子奶一步步走向破产的不归路。
近日《第一财经日报》、《中国企业报》等媒体披露，高科奶业董事长文迪波与其中学同学陈传焕等人的公司签订上千万元的广告合同，这些合同报价虚高，且大部分合同条款没有执行到位，其背后存在黑色利益链。网易财经调查了解到，高科奶业的第一份广告合同签署于2009年3月25日，签字人是文迪波。此时文迪波出任高科奶业董事长并接管太子奶只有两个月时间。根据这份合同，高科奶业将与灵动时代传媒文化（北京）有限公司（下称“北京灵动”）进行总金额为1150万元的形象代言和广告推广合作，其中850万元主要为植入广告费，300万元为动漫形象“胖兔子粥粥”的广告代言费。合同约定，北京灵动应保证高科奶业在湖南卫视首播的电视剧《一起去看流星雨》中有2000秒的剧情植入广告，全剧每集片尾滚动鸣谢字幕和片尾标板，并保证该电视剧艺人无偿参与20场以高科奶业品牌宣传为主线的地面活动。
太子奶一名高管对网易财经表示，这份广告合同是在套取太子奶的利润，这份广告根本不值这么多钱。湖南卫视广告部相关负责人对媒体表示，2000秒《一起去看流星雨》的剧情植入广告市场价值仅值约200万元，而“胖兔子粥粥”的代言费40万元就可以拿下。而且，这些植入广告根本就没有做，合同约定的20场地面活动，实际上只执行了9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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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高科奶业最终还是为这份广告合同买单。对于这笔被指责为蚕食太子奶利润的交易，文迪波近日对媒体表示，“我都不太记得了，植入广告的方式后来做了修改，因为没有植入进去。后来是用补充的硬广告来补偿，就是在播‘流星雨’之间插播硬广告。”但有媒体调查发现，这个插播硬广告合同价值只有8万元，与北京灵动无关。此外，文迪波还与湖南灵动签订有数百万的广告合同也被指存在问题。
高科奶业为什么与湖南灵动和北京灵动合作？经调查，湖南灵动的股东之一陈传焕正是文迪波的中学同学。文迪波向媒体承认了陈传焕是其同学，但表示，“当时是通过了招标的，整个招标过程我没有参加。”而当文迪波的“广告门”事件被曝光后，文迪波称，“我愿意接受任何调查”。
涉三聚氰胺使北京太子奶损失数百万
网易财经调查了解到，高科奶业在托管太子奶期间，还曾因原材料采购把关不严，被查出三聚氰胺，导致被勒令停产整顿，损失数百万。
今年4月份，网易财经曾赴位于北京密云的太子奶生产基地探访。当时便有内部工人称，年初时太子奶曾在原料中被查出三聚氰胺，并受到质检部门的处罚，被勒令停产整顿。近日，网易财经辗转了解到，三聚氰胺是从太子奶的生产原料中所查获。网易财经获得的一份“株洲高科奶业经营有限公司外购入库单”显示，这批产品共涉及1.8吨全脂奶粉，进货价格为44.6万余元。另一组证据显示，供货方为内蒙古草原贵族乳业有限公司，生产日期是2010年1月16日。
这批问题奶粉被封存后销毁，太子奶的北京生产基地当时也被勒令停产整顿。一名知情的内部员工称，当时正值春节期间，产销两旺，这次停产给公司带来数百万的损失。
对于这次涉三聚氰胺事件，高科奶业下达了封口令，防止此消息被公开。而接近李途纯方面的一名人士对网易财经表示，虽然他们当时与高科奶业有矛盾，但为了太子奶的声誉还是对外隐瞒了这个消息。高科奶业新闻发言人王琳则表示，太子奶的产品是安全的，他们有产品合格的质检报告。网易财经调查了解到，因这次三聚氰胺被查出的比较及时，质检部门并未在成品的太子奶中发现三聚氰胺，但是停产事件还是让太子奶损失惨重。
在对外利益输送、对内管理不严的情况下，高科奶业的经营业绩比李途纯时期大幅下滑，公开资料显示，高科奶业入主之后的2009年，太子奶全年销售收入约5亿元，2010年前四个月销售收入不足2亿元。而太子奶在2008年遭遇重大财务危机、全年正常生产的时间只有半年的情况下，销售收入仍达到14亿元。
在这种情况下，高科奶业的角色也在悄然发生变化，拯救太子奶的措施改为引进战略资金对太子奶破产重组。2009年9月，文迪波在员工和经销商大会上宣布“李途纯是不可能回来的，公司马上进行破产重组。”
高科奶业击退李途纯和花旗银行 成破产清算关键角色
在拯救太子奶失败后，多方力量试图对太子奶进行破产清算，但是高科奶业凭借托管太子奶之利和株洲市政府的背景，已成功击退花旗银行发起的海外清算和李途纯的多次引资动议，成为太子奶破产清算的主导力量。
今年4月，太子奶的债权人花旗银行在海外申请对太子奶进行破产清算，并委托香港保华顾问担当临时清盘人。但是，保华顾问要在中国内地执行对太子奶的清算却并不顺利，因为保华顾问及其委托的中咨律所并不掌握株洲太子奶的财务资料，而这些都是申请破产重整必需的。此外，有着株洲市政府背景的高科奶业也对保华顾问进行了抵制，今年4月，高科奶业声明称，海外司法发出的清盘程序，系太子奶开曼公司债权人与其股东之间的法律纠纷，该法院的裁定不影响高科奶业的租赁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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株洲市更希望太子奶由国内的债权人发起破产，这样高科奶业可以扮演更为重要的角色。在这种背景下，保华顾问方面委托律所对株洲太子奶的破产重整申请，并没有被株洲法院立案。有业内人士分析称，株洲市政府在太子奶的事情上，有着运动员和裁判员的双重身份。因而，高科奶业作为株洲市政府投资的企业，在太子奶破产重整中占据主导地位也就不足为怪。
今年7月23日，株洲法院裁定湖南太子奶集团有限公司进入破产重整程序，并通过竞争方式，选定北京市德恒律师事务所为破产重整管理人。而这次破产重整的申请人是太子奶国内的债权人，网易财经了解到，这些债权人包括湖南顺天建设集团有限公司、湖南高岭建设集团股份有限公司、青岛人民印刷有限公司、陈辉跃等。这意味着，花旗银行所委托的保华顾问方面已经彻底出局。
另一方面，李途纯曾试图要回太子奶，并引进新的战略投资方，但并未成功。据接近李途纯的知情人士透露，包括美国AFH集团、香港水务集团、方正集团在内的多家投资方均有意对太子奶投资，但在高科奶业和文迪波的阻挠下，这些引资并未成功。而高科奶业则在今年年初引入了北京商络和上海明观两家战略投资方。
太子奶一名高管对网易财经表示，高科奶业的使命是拯救太子奶，按照合同约定，高科的利润要帮太子奶还债，投资方为使命要注资高科这个空壳公司？其真正目的是想从太子奶的破产清算中获利。
对于这种质疑，高科奶业新闻发言人王琳对媒体承认，“商络和明观确实是看中太子奶的价值才进驻，当时也与政府方面有意向，愿意为当地税收做贡献。但未来的发展，例如若有产业资本接盘后高科会否退出，战略投资者会否在其中占有股份，目前还没有进入到这么细致的阶段。”王琳称，太子奶方面提出的引入战略资本就已经注定了太子奶“被破产”的命运从商业规律上说确是如此，但实际情况过于复杂，其本人也无法说清楚。
值得注意的是，高科奶业的这位发言人王琳，正是来自投资方北京商络的代表。实际上，随着民间资本的注入，高科奶业拯救太子奶的动机已经值得怀疑。
李途纯罪名存疑 仍力阻太子奶破产
高科奶业要主导对太子奶的破产，遭遇到了李途纯的顽强阻击。今年4月份，李途纯方面发声明称，李途纯本人对太子奶的债务终生负责，并反对太子奶进行破产清算。
但是，李途纯很快便没有机会再出来说话。今年7月27日，李途纯因涉嫌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被株洲检察机关批准逮捕。近日，李途纯也通过代理律师翟玉华对外表示，李途纯曾多次欲要回太子奶经营权，而高科奶业拒绝移交，把李途纯羁押起来，就是为破产扫清障碍。
侦查机关认为，截至2009年12月,湖南太子奶集团在全国范围内面向社会公众非法吸收或变相吸收公众存款1.3亿余元，其中绝大部分没有兑付。该1.3亿元包括以“货款准备金”名义向经销商集资约5600万元，还包括向以“高利贷”方式借款5000万元至6000万元，其余还有向员工集资的数百万元。李途纯的代理律师翟玉华则认为，这个罪名根本不成立。根据国家有关法律规定，非法吸收公众存款是指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向社会不特定对象吸收资金，出具凭证，承诺在一定期限内还本付息的活动；所称变相吸收公众存款,是指未经中国人民银行批准，不以吸收公众存款的名义，向社会不特定对象吸收资金，但承诺履行的义务与吸收公众存款性质相同的活动。
“司法机关存在滥用刑事司法权之嫌，应立即释放李途纯，对该案予以撤销，立即恢复李途纯及太子奶所享有的正当民事权利，并保证不予非法干涉。”翟玉华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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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玉华称“货款准备金”来自太子奶在2008年发的湘太集[2008]2号《货款准备金管理办法》和[2008]3号《关于<货款准备金管理办法>的补充规定》两个文件。这两个文件是太子奶应对国际金融危机和三聚氰胺事件冲击而开展的自救行为，并不违法。
此外，中国法学界的两位重量级人物，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会长赵秉志和副会长陈兴良与中国法律咨询中心法律事务部专业人员一起,对李途纯案进行分析、研究和论证，于9月7日出具了一份《法律咨询意见书》。这份意见书认为，太子奶在内部向特定经销商及太子奶集团特定身份的员工收取准备金，没有面向社会公众，属于单位内部的生产自救行为，不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太子奶在单位内部向经销商和高层员工集资用于生产经营，并没有扰乱金融秩序，因而不应认定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法律咨询意见书》说，无论是太子奶向经销商和有关员工收取准备金，还是向有关单位和个人借款，尽管有些是以李途纯个人名义进行的，但由于各种款项均用于太子奶的生产经营活动，属于太子奶的单位行为，而不是李途纯的个人行为；在太子奶不构成非法吸收存款罪的情况下，李途纯个人也不能构成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
网易财经了解到，在李途纯通过法律途径寻求释放的同时，仍在力阻太子奶进行破产清算，至今并未签字同意破产。接近李途纯的一名人士对网易财经表示，李途纯在被拘期间，曾提出八条意见和建议，其中包括，李途纯仍持有太子奶股份，并作为太子奶的总经理，高科奶业成为太子奶股东之一。李稀释自己的股份，动员所有的债权人转成太子奶的股东，抵消债务。但这些提议，至今并无结。
太子奶破产已经进入倒计时
但是，太子奶还是要破产了。几乎在李途纯被拘的同时，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称，经审理查明，太子奶对到期债务已明显缺乏清偿能力。依照《企业破产法》的有关规定，株洲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太子奶进行重整。
李途纯及其多名亲属被拘，海外申请破产的花旗银行方面被踢出局，再加上株洲市法院的重整裁定，现在能够主导太子奶破产清算的只剩下有着株洲市政府背景的高科奶业。9月26日，随着成都太子奶将于下月公开拍卖的公告发出，太子奶的重整已经驶入了快车道，10月25日，在株洲还将进行太子奶债权人大会，梳理太子奶债务情况。
但接近李途纯的人士称，李途纯并未放弃，仍在试图夺回太子奶。而随着李途纯的反击，文迪波身陷“广告门”，太子奶将去向何方仍充满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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