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也有“莆田帮”

2009年10月30日，民营眼科医院管理集团爱尔眼科在创业板成功挂牌上市，成为国内第一家实现IPO上市的医疗机构。在新医改向纵深推进的背景下，爱尔眼科成功上市引起了社会对中国民营医疗产业走向的关注，许多人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再一次投向了据说掌控着全国上规模民营医院80%资产的福建“莆田帮”。
莆田市秀屿区东庄镇可以说是个奇迹。一个人口不过8万人的小镇，却有2.1万外出人口在全国100多个城市从事医疗行业。根据秀屿区政协2005年4月所做不完全统计，秀屿区在外医疗行业企业共有1万家(东庄镇占93%)，资产总数360亿元；全国2000家上规模的民营医院，莆田人投资或参与投资的占了85%。“莆田系”民营医院虽然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成功，20多年来来自行业主管部门的质疑和社会舆论的争论却一直不断，“莆田系”的从业者们对自己的工作也常常讳莫如深。
“闻简某系蜀人，而此女亦是蜀人，可谓无独有偶。”谁能想到，远在万里之外的美国也有这样一个小城，田纳西州的纳什维尔市，在过去40年里彻底改变了美国医疗服务业的面貌，成为民营医疗服务业的中心。纳什维尔是美国乡村音乐的发祥地。很多中国人听说纳什维尔都是通过汉克·威廉姆斯等乡村音乐家们的歌声。然而，就是这人口仅60万人的城市拥有着250多家医疗服务企业。56家总部设在纳什维尔市的医疗服务企业每年的总营业额高达620亿美元，其中也包括17家上市公司，它们为全美创造了超过40万个就业岗位。
在美国，这场医疗服务业的变革被称作“纳什维尔革命”，开始于1968年。正如福建“莆田帮”的兴起大多可以追溯到乡村医生陈德良一样，了解纳什维尔也不能不从ThomasFrist医生说起。20世纪60年代，ThomasFrist医生带领一个内科医生团队在纳什维尔建立了公园景观医院（ParkViewHospital）。Frist医生逐渐意识到向多家医院发展需要专业的管理团队，一方面负责运营，另一方面能够对外筹措支持技术进步而需要的资金。于是，在1968年，Frist医生、JackC.Massey和ThomasFrist二世便成立了他们自己的医院管理公司，美国医院有限公司，简称为HCA。医院在1960年代的美国是个非营利性的“家庭手工作坊”。HCA的组建是对传统医院运营和发展模式的颠覆。通过自建和收购，成立一年后的HCA就以11家医院的规模在纽交所上市，并通过上市募集的资金在1969年底就发展到了26家医院，约3000张床位。HCA接下去的40年目睹了美国医疗史上最令人难以置信的腾飞。1981年底，HCA拥有了349家医院，49000张病床，收入达到24亿美元。今天的HCA拥有163家医院，105家门诊中心，年收入超过280亿美元，创造了18万个就业机会。Frist家族也因HCA的成功进入福布斯亿万富翁行列，并获得空前的影响力，ThomasFrist医生的另一个儿子BillFrist医生还于2002年到2006年担任美国参议院多数党领袖，成为美国医疗和公共政策的主要制定者之一。
也许没有谁比我所在的NEA基金对以HCA为代表的“纳什维尔医疗革命”感受更深。过去的20多年我们一直在投资“纳什维尔帮”的竞争对手，位于美国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帮”。
阿拉巴马州的伯明翰市是继纳什维尔后过去30年发展起来的又一个美国医疗服务的重镇。我们有幸投资了HCA的竞争对手，位于伯明翰的南方医疗集团（HealthSouth），它在最高峰时收入达45亿美元，创造了6万多个就业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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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我们投资的企业医药福利管理商CaremarkRx也位于伯明翰，2006年收入达到360亿美元，后被美国最大的药品零售商CVS收购。虽然伯明翰的医疗服务企业也取得了相当的成功，但客观的说还是没有能够超越“纳什维尔”在模式、人才和资本方面的优势，以致于CaremarkRx在2004年将公司总部从伯明翰搬到了纳什维尔。
2010年的中国和1968年的美国在医疗产业结构和体制方面无疑存在着重大差异，但理解美国医疗服务业的“莆田帮”们在过去40年异军突起，从医疗产业拾遗补缺的边缘力量成为美国医疗服务市场的主力军之一的核心原因，也许会对中国民营医疗产业的长期健康发展有所启示。
“纳什维尔革命”的胜利首先是模式和思路的胜利。ThomasFrist医生和他的同仁们首先将规模经济和产业化的思想用于多家医院的协同管理和发展。在建立了高效优质的管理体系和队伍基础上，HCA从第一天起就决定通过兼并重组医院来扩展其商业利益，目的在于创建大规模的经济实体，也为了在全美范围内提高社区的医疗卫生质量。面对快速变化的医疗市场格局和支付体系，HCA等龙头企业始终以灵活多样的方式坚持扩张，如通过“例外条款”的成功运用而兼并非营利机构。纳什维尔的众多医疗企业更是根据市场的变化及时调整和率先进入新的商业领域，创造了包括日间诊疗、影像中心、医师实践管理等一大批引领医疗服务产业发展趋势的新模式。纳什维尔的医疗企业家们不为短期利益诱惑，敢于长期投入，正是他们成功的原因。
“纳什维尔革命”的胜利依赖于对医院系统人才体系的一次革命。在HCA之前，医院行业没有专业的管理人才，管理工作通常由医生兼任。在40多年的发展历程中，HCA成为了纳什维尔医疗产业发展的“黄埔军校”。许多HCA的前高管们都创办了自己的医疗服务企业。建立在熟悉人脉基础上的兼并重组使产业在不断创新的同时走向规模化。纳什维尔的医疗企业在吸引医生加盟方面也是颇具创新。它们通常邀请医生成为包括医院、流动外科中心、诊断性机构、家庭护理机构以及康复和物理治疗机构投资的股东，同时也在场地、技术支持和信息共享方面为医生们提供一流的服务，使医生们高效愉快地工作。
资本无疑是“纳什维尔革命”前行的助推剂。纳什维尔的医疗企业家们都了解如何用资本和资本市场的平台推动企业技术进步和医疗品质提高。据范德比尔特大学2003年的一项调查显示，纳什维尔的医疗上市公司仅在1994年到2001年就从资本市场融资230亿美元，而HCA在2006年完成的330亿美元的退市回购更创造到那年历史上最大的杠杆收购案。在纳什维尔，不仅是大公司可以从资本市场融资，创业企业也可以从众多的风险投资拿到钱。特别值得一提的是，纳什维尔的许多风险投资家从前就是医疗服务业的企业家，对行业高度了解。比如HCA子公司HealthTrust的前总裁ClaytonMcWhorter在1996年创立的风投基金ClaytonAssociates迄今就已投资超过40家医疗服务企业。
（作者系NEA创投基金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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