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观音山》导演李玉：张艾嘉提升整部电影

李玉解读《观音山》：电影的温暖来自于生命。
中国电影《观音山》目前正在角逐第23届东京国际电影节的金麒麟大奖，网易娱乐在东京对导演李玉进行了独家专访。李玉盛赞了女主角张艾嘉在片中的表现，认为“如果没有她，这个电影整个的感觉都会被弱化”。而对于《苹果》之后第二次合作的范冰冰，李玉解释找她来演的原因是因为范冰冰“其实性格里头有一种摇滚的东西”。
《观音山》的温暖来自于生命

网易娱乐：首映场上座率很高，感觉怎么样，你们来之前会想到有这样的情况吗？
李玉：来东京之前没有任何想象，就是来玩的，看了之后当然高兴，观众对一部电影来说其实非常重要，你看到那么多观众，而且昨天有日本人在讲，其实他们情感很内敛，一般都不太会有这么热烈的掌声。我自己也挺感动的，因为是第一次来东京。
网易娱乐：请问导演你是不是对男人有偏见？因为在你的电影里面，男人总是以一种无情的姿态出现？
李玉：这个没有。他们被称为是回归，你只能说这两个年青人之间的爱情既有波折，而且一开始你感觉到电影里有很多两个人之间的目光，陈柏霖扮演的角色是躲避南风的，躲避范冰冰扮演的角色的，但是最后他们有一个相融，感情的回归，还有家庭的回归。
方励扮演的那个父亲，一开始在丁波心里也是一个背叛，但实际上最后不是那样，他也是一个回归，他们父子之间的感觉。实际上这个电影的温暖是来自于生命的，不是那种煽情的电影。大家落泪是感到这个生命无常，生命最后是用爱来穿透它，穿透力是来自于彼此之间的爱和那种由爱带来的力量，所以他们在一起，最后有一句台词说：“孤独不是永远的，在一起才是永远的。”
网易娱乐：看《观音山》的时候，我注意到里面有两个女性角色，一个是范冰冰，一个是张艾嘉。她们都有很难面对的问题，一个是家庭关系，一个是丧子之痛，但是她们处理这些问题的方式都很极端：张艾嘉选择了死亡，范冰冰用自残的方式来逼迫自己的父亲，我自己的理解就是女人是不是在这个社会上很弱势，所以没有办法解决遇到的问题？
李玉：我觉得不要这么去定性的看这个电影，其实比如说《苹果》这个电影，你怎么把它归类我觉得都是对的，这个电影没办法归类，因为它太开放了。这个电影其实我特别想造成一个感觉就是说，其实是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电影，就是你把手交给我，我带你走，你不要去想，不要先去固定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这是一个旅程，这个电影就是一个旅程，就像火车上的那段一样，我们演一个寓意，它是一个释放，你跟我走，就是这个感觉？你不要有各种定义，你去看这段生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烦恼。比如说世俗的家庭烦恼，他们的生活状况各自有各自的不愉快，包括常月琴，但是最后你看，当火车的旅程开始以后，所有的人生开始发生变化，所有的生命也开始得到释放，我觉得其实就是很多人也看了之后说，我们本来以为那样发展，结果你这样发展了；我们以为那样走，结果你这样走。就是先带着你们走，你不要有各种各样的定义。我觉得就这样的理解，肯定是不要封闭自己，你们看电影的时候也应该是比较开放的。
网易娱乐：但是我会有很多问题，比如我在电影里看到很多火车、汽车这种交通工具，还有船，还有他们整天在铁轨上走来走去，是不是表达一种年青人对出路很迷茫的感觉？
李玉：迷茫感肯定有，尤其是青春的那种迷茫。
网易娱乐：是不是刻意用这种方式来比喻？
回复该发言

李玉：应该不是刻意的。我们都有过那个时候，至于场景，我们肯定是在拍电影的时候有选择，比如说像铁路也是制片人的推荐，因为他小时候在铁路边上长大，也有扒火车的经历。
网易娱乐：导演你信佛吗？
李玉：其实我信不信佛不重要，在电影里我已经有表达了，就是你看到我对佛的态度和对禅意的理解。
网易娱乐：但是我们观众好像觉得，你关注这个问题，最后自己没有办法给它一个答案，解决这些年青人的困惑，最后你只能用一种佛理的方式给出答案，是不是这样的？
李玉：怎么说呢？不是没办法给答案，是不能给答案，也不想给答案，因为你给了任何一个答案都是封闭的，这个电影不是封闭的。
网易娱乐：你就是要一种开放的态度？
李玉：对，每个人看了这个电影的时候，如果能想到自己的生命，如果能想到自己的生活，我觉得这是最好的。
网易娱乐：还有一个是陈柏霖和范冰冰的激吻，在激吻之后有一个镜头是他们淹没在水里，我想知道这个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李玉：爱。
网易娱乐：为什么是在水里面呢？
李玉：那是她的一个幻觉，是范冰冰的一个幻觉。就是说她在水里面，那个水是她的爱情。



导演李玉胜赞张艾嘉演技。
范冰冰有摇滚范儿 张艾嘉提升了整部电影
网易娱乐：在《苹果》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你觉得范冰冰是那种琼瑶式的，很楚楚动人的感觉。
李玉：我没有说她是琼瑶式的，因为我只看过《还珠格格》，《还珠格格》是不是琼瑶式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只看过一点。
网易娱乐：这次为什么会找她演这样一个角色，形象有一点颠覆，当时是怎么想的？
李玉：一个是情感，对她还是有情感在的两度的合作，对前面的合作和相处。再一个，我觉得她有这个可能性，她其实性格里头有一种摇滚的东西。
网易娱乐：作为一个女导演，你在男人居多的行业里面，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李玉：我也不知道，这一路走过来反正就是，就这么走过来，要非说女性的导演，我觉得男导演，女导演碰到的问题都是一样的。
网易娱乐：但是我记得许鞍华说过，在电影的世界里面都是男导演，她就不得已的逼迫自己，性格上向男性方向转变，在片场像一个男人一样。
李玉：我绝对不会，我觉得有时候力量不一定来自于特别坚硬的东西，特别暴躁的那种东西不一定就能说服人，最重要的是让你整个的主创，所有的演员认识到说你这个东西是好的，跟你走的这个方向一定是对的，这个电影最终出来的感觉，应该让他们感觉到他们自己能感觉到的真正好的，而不是说你去演，导演就可以去获得大家的尊重，这是很傻的。
网易娱乐：其实张艾嘉这个角色很多人都适合演，为什么最后选择她？
李玉：如果是另外一个人的话，大陆反正我没想到这个年龄段的人谁有她好，在我看来她是唯一的，她觉得可能有很多人适合，可是在我看来她是唯一的。如果没有她，这个电影整个的感觉都被弱化了。
网易娱乐：现在影片首映以后她的表演也获得了大家一致的好评。
李玉：对，而且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反差，去演这样一个角色，我觉得只有她能完成。
网易娱乐：这次也是第二次跟范冰冰合作，她除了成熟以外，还有什么变化吗？
李玉：更可爱了，电影观念越来越好，我们在聊天的时候，会越来越默契。除了她档期有一点紧之外。
网易娱乐：能跟我们讲一下你们三个女人在拍戏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碰撞、火花之类的？
回复该发言

李玉：有，那太多了，而且这是很正常的，本来我们前面在讲相处的特别好，而我们第一天的时候就跟张姐说用这种方法，我们不喊停，她第一天就很适应，我们第一天基本上就很合。
网易娱乐：为什么用这种“不喊停”的拍法呢？
李玉：还好啦，其实很多电影都用过，但是对我们来说，这个电影需要用这种符合最真实的状态的。
网易娱乐：张艾嘉说，你这种拍法，后来把很多素材都剪掉了，有一些她认为很好的戏也被剪掉了。
李玉：对
网易娱乐：你觉得被剪掉的戏份里面非常遗憾的，非常好的都有哪些？
李玉：因为素材量太大了，但是你最后剪出来的这个时间段是有限的，所以太多的剪掉的戏也都很好，你必须要做取舍，电影就是一个取舍的过程，包括拍的时候你自己选择的过程。
网易娱乐：我注意到她们偷钱的这件事，我开始以为是一个一直贯穿下来的线索，后来没有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有拍，后来剪掉了？
李玉：后面有很多线索其实，比如常月琴儿子的女朋友那个角色，其实很重要，但是她完成她的任务之后就消失了，其实我们后面也有。包括刚才你讲的“偷钱”的线索，我们也是到范冰冰她们三个人决定去还她钱的时候，我们觉得那个也完成了。
网易娱乐：就已经足够了？
李玉：对。


方励拍电影不为赚钱。
方励：我不是投资，我是掏腰包拍电影
网易娱乐：导演是来玩的，制片人呢，也是来玩的吗？
方励：对呀，我也是来玩的。首映的结果是很理想，上座率这个是我没有想到的。
网易娱乐：你觉得在国内会有这样的反应吗？
方励：国内就看我们怎么做宣传了，要适时的以娱乐片去宣传，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网易娱乐：方总也在片中饰演一个角色，听说你的本职工作是一个科学家。
方励：对。
网易娱乐：你为什么对这种感兴趣呢？
方励：你说表演？因为我觉得就跟做电影的兴趣是一样的，因为不管是写剧本、做电影还是说去演电影，如果说都是本着对生活、对世界的敏感和热爱，那你肯定会有兴趣，因为你不是刻意的去演一个什么，然后去展示自己的才华，你只是说，我们在生活中间，每一个人会有机会遭遇这样的处境，你去感受那种处境，那是一种享受。因为你活得很短，你有机会感受另外一个人，另外一种你没有经历过的经历，那肯定是一种享受，所以为什么我觉得有机会，导演又认可，我去演一个小角色，参与创作故事，参与创作电影，也是同样的。
网易娱乐：我想问一下方总，您也投了很多电影，《苹果》是唯一一部赚钱的吗？
方励：你把我当成一个投资人？第一个我不是一个投资人，我不是一个投资者，我做电影从来没有兴趣投资，没有任何兴趣投资电影。
网易娱乐：也就是说，你做片子不是为了赚钱？
方励：因为中国没有电影可以赚钱，中国没有电影投资这一个品牌，完完全全没有，那全是误区，可能时下100部电影里面也没有两部电影赚钱。第二，发行渠道里面根本就没有投资回报的保障，偷钱的遍地都是，瞒票房的遍地都是，票务系统完全没有建立，所以中国根本不存在一个电影投资回报的平台，所以电影投资者完全是一种无稽之谈。我这种不叫投资，我叫掏腰包拍电影。
网易娱乐：为什么呢？
方励：很简单，每个人赚了钱来干嘛？赚了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像你一样，去买一个车、开车去全球旅游是一模一样的，我掏钱拍电影，是因为我做我喜欢的电影。
网易娱乐：你觉得在这个拍摄的过程当中最大的魅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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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励：就是你可以把你看到的世界，你感觉到的情绪，放在一个曾经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一段生活里面，同样的，你把它还原成真实的时候，自己也能走这一段路程，等于是拿钱买了一段生命。
网易娱乐：您觉得中国应该像好莱坞一样发展成制片人中心制而不是导演中心制吗？
方励：他不是应该像，它必须是，它没有选择。你想想看，所谓的投资人，把钱投给导演，导演先划两百万回家，谁来控制谁来把握，工艺质量谁把握？预算谁做出来的？怎么评估这个项目的风险，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电影，市场需要什么样的电影？现在因为我们中国太缺导演，太缺编剧，于是大家就说，我找一笔钱，投给导演。我告诉你这是蠢的不能再蠢的，这个话都是错的，什么我把钱投给哪个导演，那对吗？你说我把钱投给哪个设计师，对吗？你肯定是把钱投到哪一个楼盘项目，那才是对的，那才是投资行为，所以我刚刚跟你讲，现在我们的制度叫做“圈钱忽悠”、“骗钱”的行为。这哪有投资的渠道和投资的机制？投资的机制首先要策划一个项目，这个项目论证完了，合理不合理，能不能有回报，我们为什么要请这个导演，不是说这个导演说“我有一个项目来忽悠”，这完完全全是不对的。现在是只要一个作家能写个本子，去忽悠钱，就成导演了。导演没有门槛，任何人拿个本子能蒙点钱的就叫导演。这个方式这个市场就完蛋掉了。
网易娱乐：国内有张伟平和张艺谋这样的组合，你觉得他们这样怎么样？
方励：因为我对他们不了解，不熟悉，但是我觉得应该是必须要有制片人跟导演，不然我就问，谁替观众说话？如果说一个导演还能做制片人我不相信，那电影出来不会好，为什么，这么紧的档期，这么大的压力，而且电影本来就是一个遗憾的艺术，每一种可能都要去想，想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去给电影加一分，加两分。在这样的状态下，你还能够控制整个剧组，控制所有的成本，争取所有的预算，预算资金的情况，谈到所有好的价格，可能吗？完完全全不可能的。我知道做导演是需要每天全身心的在里面思考每一个镜头，每一场戏给观众的呈现，每一个情感的成分和情绪是怎么分析，能不能打动自己。如果说在这样的状态下，一个导演还能够做制片人，那就是胡扯了。现在是怎么样？现在我们大家在国内一讲说谁是制片人，谁掌握钱了，就叫制片人，制片人的工作有多少？一点都不亚于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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