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导演成仙记

网易科技专栏作者 郭建龙
酷6和乐视网上市，土豆和优酷也正憧憬着金光闪闪的IPO，然而，由于传播渠道的改变，网络对于内容提供的最前端又有什么影响？
一个青年导演邓科的经历或许值得研究。
目前，邓科的事业已经走上正途，逐步获得了圈内认可，一部数字电影已完成最后制作，并将送往柏林电影节，与此同时，他的下一步计划是拍摄一部在院线播放的电影，完成自己的梦。他有可能继宁浩之后，成为又一个知名的新锐导演，然而，这个年轻人前两年还在网络上摸爬滚打，为了温饱度日。
“导演系毕业后，80%以上的人都选择了改行。而当初和我一起玩DV的人，坚持到最后的不到10%。”回忆起那段时间来，他对我说着一个个冰冷数字，似乎表明，那时的道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稍微软弱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虽然中国的电影正在进入一个大跃进时期，但一个青年导演试图脱颖而出，还是有相当的难度。
我想回顾一下他的经历，来看一看网络如何参与到电影制作中，并探讨网络以后可以起到的作用。
从少小成名到四处碰壁
高三时，邓科在一份杂志上登了一份特殊的广告，他想拍摄一部电影，需要演员，请大家报名。
之前，邓科没有任何拍摄电影的经验，最多只是拿着一部DV进行简单拍摄，并尝试着写剧本，做着导演梦。
但这个梦让一个异想天开的青年登载了那幅广告，并出人意料地成为了邓科事业的契机。出乎预料，即便对于这样一个看上去很飘渺的事情，人们对于演艺的兴趣仍然高涨，报名者非常踊跃。不仅是报名，甚至有人还提供了正规的摄像器材，几个电视台的人把他们的摄像机借给了邓科，甚至还有热心人士帮助他从茅台酒厂拿到了两万元左右的赞助费，加上他自己的一点钱和群众的热情，一个拼凑的草台班子和群众演员组成的队伍匆匆在贵州境内四处游荡，很快，一部叫做《别跟我拽》的90分钟电影拍成了。
这是邓科涉足影视的开始。这部片子获得了不少人士的好评，也为他赢得了不少圈内的熟人。
那时，在国内还没有土豆和优酷，视频网站由于技术原因都还没有上线，有的只是一些上传下载的网站，也就是说，作者必须花时间把作品上传到服务器上，观众也只能先下载到自己的机器上才能观看。年纪轻轻就拍成了电影的邓科混迹于这个DV圈子，既执着又有作品，结识了不少朋友。当他来到北京后，发现新见到的许多人其实都是老朋友，在网络上早已经打过交道，只是和现实中的人对不上号罢了。
之后，邓科上了传媒大学的广播电视编导专业。
正规的科班教育给邓科带来了更大的野心，受到他第一部电影成功的鼓舞，他边上大学边开始拍摄另一部电影，希望通过这部电影迅速上位获得认可。
这次，他的团队已经是国际团队了，已经有老外看上了他的才华，为他提供帮助，甚至加入他的剧组。一切看上去都是金光闪闪的。
然而这次，他的好运道结束了，这部电影推出后，引起的反响并不大，他所期望荣誉并没有纷纷扬扬洒落到他的头上，没有掌声，没有评论，他的电影被忽略了。忽略的结果就是没有人听说过你，没有人找你拍东西。对于一个导演来说，没有人找你就等于失业了。
作为补充，或许还应该提一下他后来拍摄的一部关于新疆题材的电视剧，一部非常正统的片子，但世界仿佛在与他作对，在拍完后，由于新疆事件的爆发，有关部门为了出现了过度的应激反应，他的电视剧不可能播出。
不过那次拍摄电视剧的经历也让邓科认准了电视剧不能拍，他认为电视剧就是标准化制作，缺乏个性，缺乏导演的发挥空间。他想做一个艺术家，不想做工人。
于是，曾经年少成名的他突然陷入了无路可走的境地。那时他的目的就是：只要是电影，不管谁投资，也不管内容，他都会去接。
但即便这样的机会也躲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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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现状
在邓科刚开始碰壁的时候，恰好是国内视频网站起步的时期。2006年，土豆、酷6、优酷等一批网站的出现，让那些DV的发烧友们不用再像以前那么麻烦地展示自己的作品。
此时，邓科感到憧憬的那个DV小圈子也变化颇大，总是有新人进、旧人出，依然遵循着那所谓的百分之十原则，坚持并成功的不到10%。但毕竟始终有一个小圈子可以抱团取暖。
暂时失去了做导演机会的邓科依靠给别人拍摄广告度日。很快，由于他和客户沟通顺畅、不拿架子、要价低，成为了广告行业的知名人士。依靠这些广告，也能获得几千元的收入，足以维持生活，但这样的生活也很腐蚀人，很多人顺着广告之路滑下去，也就回不来了。
但经历过失败的邓科反而能够静下心来寻找自己感兴趣的题材，拍一些小短片来展示自己的才艺。
此时的他并不想一般的网络播客，由于拍摄手法过于粗糙而只能吸引网络的眼球，却获得不了业内人士的赞赏。他的优势在于有着网络的观察力和较为专业的拍摄手法。
2006、2007年，他拍摄了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小短片，放在视频网站上换取点击率，那时的视频网站给他带不来任何的回报。
对于视频网站何时能够为网络导演带来回报的问题，视频网站业内人士也并不表示乐观。一直到2009年，土豆网才开始尝试着和网络视频制作者分账，但即便如此，视频制作者获得的分账也是极为有限的，无法养活自己。
请记住，当视频网站为了电视剧大把付费的时候，甚至连食物残渣都没有给网络视频制作者留下。
2008年，网络广告大批量渗入到视频行业，给像邓科这样的网络导演们带来了新的谋生方式。网络视频制作者在作品中植入软广告，也就是靠所谓营销来赚钱，这样的做法带来收入的同时，也极其限制了他们的思路，使得只能生产一些口水化的视频，却缺乏足够的深度。
意外之喜
2007年，机会在不经意间到来。一个几百元成本的作业给邓科带来了转机。
这部叫做《杀手阿勇》的短片实际上是邓科的一个课堂作业，他拉上了几个朋友，用几百元钱拍摄了一个既幽默，同时又带着点深度的小短片。
谁知，这个短片一出，立即有人开始称赞，这部片子也成了获奖专业户，国内一些影像节的奖项纷纷砸到了他的头上。
回忆起那个小作品，邓科认为在后来获得与中影合作的机会，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中影看到过那部短片，发现其中闪耀着一些天才的火花。
但仅仅靠这一步短片还不足以获得拍摄电影的机会。第二次帮助他的是一个纯粹网络的节目：土豆映象节。
2009年，中影终于认识到在网络上也有不少具有导演素质的人才，然而由于他们并不熟悉网络视频，于是选择了和土豆网合作。
而在视频网站上已经小有名气的邓科恰好利用自己的双重身份获得了认可，从中影那儿拿到了拍摄网络系列短片《Mr雷》的机会。这部短片的投资很小，只有几万元。但因为其背后的支持方是中影，从此以后，把邓科的名字和中影联系了起来。
回忆起那个短片，邓科认为拍摄还可以，但传播上并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甚至酷6后来拍摄的一些短片与他的短片很类似，传播效果反而更佳。那部短片的意义在于，它帮助邓科从网络视频界又杀回到了正规的电影界。
拍摄完成后，邓科在一群北京电影学院老师的帮助下，获得了新的机会开始拍摄数字电影《坏孩子的秋天》，这部电影的剧本曾经获得过夏衍杯优秀剧本奖，在制作完成后，将送审柏林电影节。此时的他不再认可“只要是电影就接”，而是要开始挑本子了。
在拍摄完成后，下一步他可能会接一部真正的院线电影。
两年前他还在视频网站上以拍广告为生，如今，他已经很少再拍网络视频了。
我还接触到比邓科更晚的，但同样拥有导演梦的沈碧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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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她也在走着几乎同样的道路，在DV圈子里飘摇着等待机会，并以广告为生，却不肯放弃梦想。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对于他们来说，网络是一个展示的平台，既消磨着人的意志，又为人们提供了另外的可能性。但他们的愿望都是杀回到正规影视制作行业去，又反映了网络视频本身还不具备成为独立行业的条件，在这儿，盈利模式的不成熟，渠道方对于制作方的压榨，都使得人们仍然处于为了生存而奔波的阶段。但是，至少还有10%的人能够杀出重围。
（郭建龙供网易科技专稿）
作者简介：
旅行者，文字作者，曾供职于it企业做技术，又在报业找过栖身之所。对于多变的现象世界着迷，以至于忘却了归途。
现为网易科技专栏之“IT丛林笔记”专栏独家供稿，观察IT丛林中各种动物和它们组成的生态系统，寻找系统演化背后的推动力量和阻挠因素。在这儿，你还可以找到普通动物的生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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