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启动第二轮量化宽松 新兴市场无奈迎战

在9月决策会议发出进一步释放流动性的信号后，美联储与市场的良好沟通，使得最终答案的揭晓不再具有悬念。美国东部时间11月3日，美联储公布议息会议结果，新一轮量化宽松规模定为6000亿美元，与此前市场预期基本一致。
美联储在会后公告中称，计划在2011年二季度之前再购买6000亿美元较长期美国国债，即每个月购买约750亿美元。“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将会根据未来获得的信息，定期评估债券购买的进展和资产购买计划的总体规模，并在必要时进行调整，以最大限度地促进就业和价格稳定。”
当日，金融市场表现波澜不惊。早盘受益于ADP私营部门就业数据好于预期，美股小幅高开。美联储决定公布后，股指则陷入震荡行情之中，至收盘道琼斯工业股票平均价格指数上涨26.41点，涨幅为0.24%。美元指数也有类似表现，虽然盘中一度急跌，但最终收复大部分失地，当日的跌幅仅为0.3%。
“美联储第二轮量化宽松（QEII）的影响其实在8月就已经出现了，当时市场即在消化相关信息，所以消息正式发布后，市场反应并不大。”卡托研究院学术事务副主席詹姆斯·多恩对本刊记者表示。
此前，另一大经济体日本已重回零利率区间，将基准利率降至0-0.10%水平，并扩大央行的资产购买计划。美国、日本之后，英格兰银行效仿这一行动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在经济快速复苏过程中，面对资本流入，新兴市场国家与发达经济体再现“冰火两重天”的景象。通胀预期和资产价格上涨压力面临新的挑战。
“新一轮量化宽松是个大错误，”联储决定公布前两天，摩根士丹利亚洲非执行主席斯蒂芬·罗奇在纽约全美华人金融协会第16届年会上表示，“美联储继续沉迷于注入流动性，重走依靠资产泡沫的老路。而这一做法正是将美国和世界经济引入危机的根源。”
新兴市场，包括中国，不可避免地被迫卷入其中。
“开放式”量化宽松
11月的第一周，包括美联储、日本央行、欧洲央行、英格兰银行和澳大利亚联储在内的全球五大央行，均召开议息会议。密集政策公布期的到来，使得市场观望情绪变得异常强烈。在10月的最后一周，芝加哥国际货币市场（IMM）的美元空头仓位已经连续第三周下滑，欧元、美元等主要币种日内波动也有所缩小，市场开始小心翼翼地抽身观望，等待美联储给出方向性的指引。
量化宽松的方向确定无疑，但市场此前对其实施的规模、方式和时间仍存在一定分歧。规模预测大致在5000亿美元至1.25万亿美元之间。虽然从绝对值来看，美联储此次公布的量化规模仍处于预测的下部区间，但官方表述中显现出的积极态度，意味着整体量化规模仍有增加余地。
詹姆斯·多恩即认为，美联储声明中宣称的6000亿美元规模仍可能增加，“在这个过程中，美联储会进行评估，如果中途情况变化，规模可能增加到7000亿到8000亿美元。”
野村证券美国首席经济学家瑞斯勒曾预测，美联储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规模应在6000亿美元左右，即在今年11月、明年1月和4月的美联储会议上分别购买2000亿美元的证券，在初期，购买的范围可能局限于国债这一品种。“但这种证券购买是‘开放式的’，也就是说，在失业率下降和通胀预期企稳之前，会继续扩大购买规模和范围。”瑞斯勒称。
从政策效果上看，量化宽松将增加市场上的货币供应量，推动美元贬值，并拉低长期债券的收益率。这也正是美联储所期望看到的政策效果。然而，也有部分学者表示不同的看法。“将通胀率从目前的1%提高至2%。这个目标很危险，甚至有可能使美联储后院起火。”詹姆斯·多恩不无忧虑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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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担心美国出现通胀危险。事实上，无论是从30年期国债价格、消费者价格指数，以及黄金市场，都能看到通胀预期攀升的迹象。“尽管还没有达到美联储2%的目标，但要记住的是，2%的目标对很多人来说已经太高了。而且一旦创造出过多流动性，美联储最终可能将无法脱身。”多恩对本刊记者表示。
发达国家“别无选择”
目前，美国失业率仍达到9.6%，而国内生产总值（GDP）增速却只有1.7%，核心通胀率甚至不到1%。面对这种形势，美联储似乎别无他策。
“即使他们并没有太大的信心，不知这样做了是否能起到效果，但他们没有选择。”德意志银行驻伦敦的联席首席经济学家托马斯·梅耶（ThomasMayer）这样分析。
这种担忧也反映在美联储的议息会议声明中。美联储称，“自从联邦公开市场委员会9月会议以来，我们得到的信息表明，产业和就业的复苏步伐仍然缓慢，家庭开支确实在逐渐增加，但依然受到高失业率、收入增长缓慢、房屋价值降低以及信贷紧缩的限制。长期通胀预期一直保持稳定，但近几个季度的通胀指标有下行趋势。”
在美联储的政策描述中，虽然未对量化宽松所能起到的效果做量化估计，但从投票情况看，多数委员仍支持这一计划，而惟一投反对票的委员是堪萨斯联储主席托马斯·霍利格。他认为，进一步购买证券所带来的风险超过了这一计划的好处。持续的宽松货币政策增加了未来金融不平衡的风险，并且在未来增加长期通胀预期，而这会破坏经济稳定。
新一轮量化宽松能否奏效？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首席经济学家布兰查德认为，此举可望促使美国经济反弹。较多学者仍持保留甚至否定态度。
“QEII是否真能对降低失业率产生长期影响令人怀疑，货币政策有其局限性，并不适用于解决所谓的自然失业率。”詹姆斯·多恩认为，实体经济的增长和就业状况的改善是由实体因素而不是货币因素决定的。“金融危机使我们错误地配置了资本，使资本从私人流向政府，而现在，中国在借钱给美国政府，而不是借给私人。银行同样是投资于美国政府债券，而非借钱给私营企业。”
多恩认为，QEII的推出，将会加剧资本市场的扭曲。“长期保持超低利率正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的起因之一。现在是债券市场而非房市有了大的泡沫。美联储以后必然会开始提高利率，到时这一泡沫就将破裂。”
在他看来，对资本和劳动力的高税收、高成本的监管以及医保的成本，都将妨碍增加就业岗位，而这些，并不能通过量化宽松来解决。
美国传统基金会研究员福斯特（JDFoster）亦持有同样的观点。“QEII很有可能不会有何效果，因为长期利率已经够低，也不会对实体经济产生什么影响。”不过福斯特也指出，政府目前已经开始执行财政紧缩政策，“因此货币政策就算效果再小，但它也是政策制定者最后可用的宏观经济工具了”。
托马斯·梅耶则认为，随着QEII的逐步推进，金融和货币市场环境将渐显宽松，这必将助推资产价格和通胀压力上涨。在他看来，这将首先发生在新兴经济体中，随后，发达经济体也难以幸免。“开始的低利率和后来的高通胀将会引发资产错配，这意味着，短期经济增速的提升，将会被长期的损失所抵消。”
新兴市场无奈迎战
“对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来说，QEII都是个‘坏政策’，它会增加所有新兴市场国家的压力，使它们不得不非常精确地来制定其货币政策，而这将是件很难的任务。”美国传统基金会研究员史剑道（DerekScissors）表示。
实际上，自美联储量化宽松的风声传出后，随着美元大幅贬值，以美元计价的大宗商品价格持续飙升。很多新兴经济体开始面临更加严峻的通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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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国家的物价水平已经走高。10月，韩国通胀率达到近20个月来最高，不仅粮食价格较快上涨，蔬菜、水果、肉类价格也升幅甚高。中国9月的消费者价格指数（CPI）继续高企于3.6%。较多分析师认为，10月的CPI将进一步升至4%左右。
宽松的货币环境为通胀加速提供了温床，而这也造就了部分新兴经济体尴尬的处境——经济放缓的担忧尚未消退，却已不得不着手推出紧缩政策。
发达经济体和新兴经济体的货币政策，如同“冰火两重天”。一方面，发达经济体央行陆续开始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使通胀预期重获反弹动力。另一方面，新兴经济体则被迫提高基准利率或采用更加严格的资本管制措施，以防止通胀和流动性风险攀升。10月以来，中国、印度、澳大利亚相继加息，而从这些央行的政策表述上看，抑制通胀实为当前要务。
11月2日，印度央行宣布今年以来第六次加息，把回购利率和逆回购利率各提高25个基点。与此同时，印度央行还将购房首付款的最低比例从此前的10%-15%提高到20%，借此抑制资本流入所带来的房地产泡沫压力。
澳大利亚联储在同一天提高基准利率25个基点至4.75%。
“从中期看，通胀抬头的风险依然存在。”澳大利亚联储理事会称，风险平衡已经转移到需要采取及时的货币紧缩政策。
利差交易正将美元带至新兴市场国家。对那些和美元挂钩的货币来说，要维持汇率稳定就必须大举购入美元。这种对冲行为又会增加通胀压力，并可能迫使央行提高利率。而更高的利率又将会吸引更多的资金流入。这种恶性循环，可能给新兴市场国家带来新麻烦。
野村证券东南亚地区高级经济学家优杰斯·卡特里（YougeshKhatri）也对此表示担忧。他认为，在发达国家的低增长率和低利率以及亚洲经济增长和货币升值对比下，流入亚洲的资本将维持在高位水平，这可能迫使部分亚洲国家重新启动更加严格的资本管制措施。
卡特里指出，在亚洲诸多经济体中，印度尼西亚、泰国、韩国和台湾最可能实施资本管制，而印度、香港和新加坡实施资本管制的可能性相对较小。任何特定经济体实施资本控制措施时都可能会受到其他国家的影响。部分国家的实质性控制措施可能会对该地区的其他经济体造成效仿的压力。
“这意味着，亚洲经济体或应考虑采取联合行动，比如在发达经济体实行第二轮量化宽松政策后，对所有短期资本流入实施托宾税。”卡特里预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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