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金钰：赵兴龙的石头记

赵兴龙相当低调，也相当神秘。
关于他的个人经历在媒体之间近乎只存在一篇通稿：祖籍江苏徐州，18岁入藏，当过汽车兵，做过后勤，搞过情报工作。由于偶然一次机缘接触到翡翠原石贸易，并由此起家。
这个现年55岁，被合作伙伴描述“并未读过什么书，却非常聪明，胆略过人的老赵”，一手创办了国内唯一一家翡翠上市公司——湖北东方金钰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东方金钰”）。2007年，胡润百富榜颁布，赵兴龙家族以总资产27亿成为当年新晋的云南首富。
关于这次首富评选还有一段小插曲：据传胡润榜评有一个业内“潜规则”——对于一些不愿露面参评的富豪，可以事先与胡润方沟通，一般只需支付一定额度的费用就可以不用上榜。当时胡润对赵兴龙开出的价格是50万，赵觉得“50万对于企业不是小数目”，于是压价到30万。
对于最后榜上有名，赵兴龙曾私下调侃：“没想到他们还是嫌钱少了。”
疯狂的石头
13世纪的某天，一队马帮到缅甸贩货，回来时为了平衡马背上的驮子，有人顺手在一个小河谷里捡了块石头压重，回国后发现竟是一块上等美玉，翡翠从此进入国人视野。此后，很多腾冲人也去了捡拾矿石附近的山地，却再也没有找到那条满是翡翠的河谷。
对于这个流传最广的“缅玉起源说”，赵兴龙的评价是：“这是桃花源记的玉石版本。”
不过现实却比桃花源记残酷得多。他曾在缅甸阿玛拉布拉古城的中国寺庙内，看到一条刻满死难者名单的石碑，上面是6000多个中国商人的名字，其中大部分都因为寻找宝石而丧命。
残酷的更不止这些。对于翡翠原石交易来说，“赌石”作为其中的重要一环，是一场文明而残酷的豪赌。
所谓赌石，是流传很多年的翡翠原石交易的主要方式。很多翡翠原石在开采之后，表面往往包裹着一层风化的皮壳。目前没有任何一种仪器能透过这层外壳很快判出其内是“暗藏珠玉”还是“顽石一块”，交易双方都只能凭借肉眼观察和个人经验来判断评估这块原石的价值。由于玉石形成的地质环境很复杂，条件不同，形成的皮壳和场口情况也会有变化，于是这样的交易就变成双方眼力与心理的博弈。不少玉石商人赌石后，在切割验货时一般不敢亲临现场，而是在附近烧香祈佛。一夜暴富或是倾家荡产，全在于切开那一瞬间，原石内呈现出的是水灵剔透的翠绿，还是外绿内白的灰沙头。
为此，行内人把赌石称为“一刀生，一刀死”。
赵兴龙从事翡翠原石估价和买卖几十年，至今仍在从事翡翠原石的采购交易，坊间传言他早年曾“赌”到一无所有，但很快又东山再起。
现在，他的头衔除去东方金钰董事长，还包括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副会长、工商联珠宝厂商会副会长、国内首批注册珠宝评估师和翡翠原石鉴定家。他在翡翠原石鉴定和估价方面有很深厚的造诣，是国内外知名的“赌石大王”，据传他经手赌石的准确率达到八成以上。
狂热的不止交易双方，还有终端购买者。有人曾将玉石投资称为“疯子买卖”，即“一个疯子买，一个疯子卖，另外一个疯子在等待。”
根据中国珠宝玉石首饰行业协会资料显示，2000年到2009年，翡翠价格平均每年涨幅约为18%，2010年年初至今，普通翡翠涨幅接近30%，远远超于往年；而像玻璃种、冰种、蛋清种这样被称为“东方钻石”的精品翡翠，涨幅更是达到100%～200%,甚至开始同黄金一样“以克计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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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兴龙看来，这是中华玉石文化回潮的体现。“中国自古就有‘乱世藏金，盛世藏玉’的传统。”他说，“改革开放后，国民对珠宝的追捧分别经历了黄金、红蓝宝石、钻石等不同阶段，现在开始转为翡翠。”
受益于翡翠制品价格的疯狂上涨，一直走高端玉石路线的东方金钰成为机构和游资联手围猎的目标，而资金看中的，正是东方金钰价值9.75亿元的玉石存货。据相关资料显示，2010年上半年东方金钰实现主营业务收入7.47亿元，较初期增长了59.25%，其中珠宝玉石制品销售达3.2亿元，同比大幅增长525.47%。
遗珠回归
这家充满传奇的国内唯一翡翠A股上市公司，前身为湖北多佳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湖北多佳”），成立于1993年，注册资本35228.167万元。
1997年，湖北多佳上市，并先后经历两次重组：2001年通过西安开元重组转型为教育产业；2004年同西安伊果股份控股的云南兴龙实业实行资产置换，进行第二次重组，转型为主营翡翠玉石、黄金、铂金、钻石的珠宝类上市公司，并正式更名为湖北东方金钰股份有限公司。
然而仅仅一年之后，这家鄂企就选择“离家出走”。
直到三年后的回归，公司副总裁、董秘朱一波才对媒体直言不讳：“当初选择离开，是因为当时的武汉翡翠市场疲软，消费能力不足，公司几次想在本地开店未果。”
此前东方金钰一直将总部设在武汉光谷，随着2007年业务重心的转移，整体迁至国内珠宝集散地的深圳罗湖。其后的几年间，公司在缅甸、北京、昆明、成都、深圳、沈阳、大连、哈尔滨等地拥有多家分支机构，布局上百家网点，“祖籍”武汉却一直空白。
直至2009年6月，东方金钰与武商世贸广场达成合作意向，设立首家翡翠专柜，试水武汉珠宝消费市场。
这次的回归很低调，世贸专柜只有20平米，且翡翠标价多在5万元以上，走的是中高端路线。一串价值9999万元，由29颗高绿色老坑种组成的翡翠佛珠作为“镇店之宝”摆在柜台最中央，但并未标出价格。
“单品价近亿元的翡翠是有价无市，只有真正的收藏大家才可能会买。”朱一波说，拿这串佛珠放在商场专柜里，更大的作用是来显示品牌的尊贵与价值，东方金钰的定位是中高端市场，而这块在当时的武汉尚属起步。
朱一波介绍，东方金钰在深圳、沈阳等地都开设有旗舰店，其档次和规模均比专柜要高。“相比外地，武汉的奢侈品消费还有待提升。”他以路易斯威登（LV）为例，“LV直到08年才入驻武汉，但在昆明等二线城市，都进入了好几年，可见武汉人的消费还是十分理性。”
然而小试牛刀(博客)后，武汉向东方金钰展示出的是一个渐成气候的奢侈品消费市场。继GUCCI、爱玛仕、费尔格蒙等多个世界顶级品牌纷纷落户武汉后，2010年1月30日，东方金钰果断投资2000万，布局光谷国际广场，开出在汉的首家旗舰店。
8月28日，继世贸专柜、光谷旗舰店、亚贸专卖店之后，东方金钰继续开疆拓土，迅速在汉开出第四家门店——中山大道友谊路的汉口旗舰店。
“2009年，武汉GDP总值突破4500亿大关，人均GDP超过7000美元，而根据翡翠珠宝消费规律，区域人均GDP突破5000美元，就预示着当地该类消费将进入快速增长期。”朱一波表示，“东方金钰十分看好武汉市场，下一步公司将逐步覆盖武汉主流商场。”
王朝暗流
其实，这次布道只是东方金钰版图扩张过程中的普通一站，却因为武汉的“娘家身份”而有了些特殊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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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前公司已在深圳、昆明、北京、上海、大连、沈阳等地开设了旗舰店和专柜。据其2009年年度报告显示，为进一步完善公司销售网络，东方金钰将启动“全国360家连锁店计划”，计划用三年左右的时间，在全国建成360家包含直营店、加盟店在内的终端销售网络。
早在组建之初，一直标榜奢华、尊贵的东方金钰提出的品牌定位就是“东方金钰，翡翠王朝”。然而对于赵兴龙家族来说，这个王朝的缔造之路却并非一马平川。
主要的危机来自于行业本身。
全世界约九成的商业翡翠原石出自缅甸，且顶级翡翠原石几乎只产于缅甸。而由于近些年开始大规模采取机械化的挖掘开采方式，使得缅甸过去20多年来的翡翠开采量相当于此前300年开采量总和的10倍。
业内普遍预测，按照现有的开采速度，缅甸的玉石资源存量将逐渐走向枯竭。对于高端玉石商们来说，更坏的消息是，目前一些顶级玉石好料基本已经开采殆尽，比如著名的穆那坑口、玻璃种带绿的原石早已采光，只是个别缅甸矿主手中还有一些存货。
同当年的猴票一样，翡翠的日益稀缺引发了新一轮的游资狂潮——在缅甸当地上季举办的几次翡翠公盘上，大批中国商客蜂拥抢购，将缅甸翡翠原石价格持续推高。这些“用麻袋装护照，集体办签证”的商客中，不少根本不是专业的翡翠从业人员，而是纯粹为资金避险，疯狂抢购玉石，囤货待涨的外行。
赵兴龙带领团队见证了7月缅甸仰光的疯狂公盘。“纵观本次公盘，翡翠原石虽然较多，但好料很少，各路买家对好料尤其是带色料的竞投十分激烈。”其随行人员介绍，“每块原石的最终成交价基本都是底价的10倍至50倍，最高的甚至超出底价100多倍。比如一块标价8万欧元的原石，最终成交价竟然达到313万欧元。”
“作为成本的大头，翡翠原石价格的增长必然带动翡翠成品价格的增长，而受众的心理价位不可能一下扭转过来。”赵兴龙说。而这，无疑变相上就压缩了玉石经销商的利润空间。
有行内人将此形容为“面粉贵过面包”，并由此预言“翡翠行业将面临洗牌，首当其冲的就是高端玉石商”。此话仿佛直指赵兴龙家族——2008年的胡润百富榜公布，2007年还以财富27亿坐上云南首富交椅的赵兴龙一下跌至第七，资产骤减至8亿，整整缩水19个亿。其后两年则回升至14亿和18亿，分别位列第六和第八。但是，东方金钰目前的股价接近每股30元，赵兴龙家族的持股市值将超过40亿元。
“这样的排名结果很正常，我早就说过07年他们统计的资产只是‘纸上财富’。”对此赵兴龙的反应很平淡，“几年后股市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对还没兑现的财富要看淡些。”
不管这些资产的统计标准和精确程度如何，依托资源的翡翠产业面临洗牌已成为不争的事实。以东方金钰为代表的珠宝玉石商们在完成初级扩张后，将迎接新一轮的发展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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