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超级游艇

经济危机的横行曾一度引发全世界对超级游艇的恐慌，这个豪华的奢侈行业甚至就此冰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全球仍然焦头烂额于眼下的经济衰退之时，富豪们对超级游艇的偏爱似乎有增无减，这个几乎被忽视的产业又重新高歌猛进。


菲利普·史塔克为俄罗斯人安德雷·梅尔尼琴科设计的超级游艇“A”。


2007年8月22日，俄罗斯著名疗养胜地索契，阿联酋一酋长的私人游艇Samar号。


微软公司联合创始人保罗·艾伦的超级私人游艇“章鱼”。
挪威人艾斯本·欧尼是一名私人游艇设计师，他的客户多是财大气粗的商业巨头，其中就包括微软的创立者之一保罗·艾伦。
2008年秋天，欧尼像往常一样，和几名亿万富翁朋友乘着游艇享受海上的休闲时光。突然，电视里传来刺耳的声音，紧急新闻里播送着美国次贷危机席卷全球的消息。欧尼的富翁朋友们霎时间忘记了身边的美景、美食，全都紧盯着电视里的新闻报道。游艇一抵达港口，他们便忙不迭地坐上私人飞机，回办公室处理生意。“这时，我才意识到（这场经济危机的）严重性。”欧尼回忆说。
富翁们的担忧不无道理。1929年的经济危机给当时的游艇产业带来了重创，最明显的表现是游艇建造得越来越小。自那次的全球经济大萧条之后，游艇业花费了整整50年时间才重新回到危机之前的状态。“而这次，我担心整个产业也要花同样多的时间才能喘过气来。”欧尼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无奈的忧愁。
有着同样担忧的还包括游艇经纪人尼古拉斯·艾美斯顿，他的客户以美国、欧洲以及俄罗斯的亿万富翁为主。2004年夏天，我曾经拜访过一次艾美斯顿，那时的他待客热情，还邀请我登上华贵的游艇在地中海转了一圈。“那个时候是（游艇业）最辉煌的时刻。”艾美斯顿回忆说，当时的游艇生意很好做，经纪人们常常将价格提高一倍，仍旧有络绎不绝的富商前来购买。但是，好日子在2008年秋天走到了尽头。
“生意不好做了，卖家不想贱卖游艇，但问题是买家也没有多少，人们常问我该怎么办。”对于艾美斯顿这样的经纪人来说，面对全球性的经济萧条，只有一个选择：降价。“我常常对那些卖家说：要现实些，我们可以卖掉它，但是价格不可能像当年那般高。”艾美斯顿最近以6500万美元卖掉了一艘游艇，然而在2008年夏天，这艘游艇价值可是高达1亿多美元。
自从经济危机以来，很多游艇主也变得低调很多。他们把自己的船停泊在不引人注意的海港里，即便是过节的时候，也不会开着游艇出来大肆炫耀。正如艾美斯顿所说：“社会上对奢侈浪费的人有种强烈的抵触情绪。”
近些年来新交付的游艇，很多都是买家在经济危机之前下的订单，建造工程已经进行到一定程度而无法停止，甚至连全球最大的豪华邮轮“迪斯尼梦想号”也不例外。而更多的一些新游艇，包括那些由创新理念打造的船只，则不得不宣布停工，游艇业遭受空前打击。
新顽主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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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人们慢慢适应经济危机的到来，富豪又开始重拾对超级游艇的那份执著与偏爱。受经济危机影响，很多买不起整艘游艇的人转而采取“承租制”。我在戛纳就遇到过这样的一个人，他投了230万美金，和其他七个人共同租下来一艘游艇，这样便拥有了每年30天的使用权。“游艇是个很棒的消遣方式，但是要完整地买下这么一艘船，等于是自杀。”他说。
的确，对于那些富商来说，尽管受危机影响资产大幅缩水，但游艇已经成为其生活方式的一种，很难在短时间内彻底抛弃。
菲利普·史塔克是法国建筑师、游艇设计师，他为俄罗斯人安德雷·梅尔尼琴科设计过一艘名为“A”的超级游艇。“它是一个庞然大物，是来自未来的设计，停在港口的任何游艇在它面前也要黯然失色。”史塔克说，他的设计理念是要建造一艘能够与大海有机、自然融为一体的游艇。对于其他的那些超级游艇，史塔克总是嗤之以鼻，认为它们的设计完全就是炫富，没有表示出对海洋的足够尊敬。“它们都是些好看的狗屎。”
当初，史塔克躺在床上的时候灵感突发，只用一个半小时便画出了“A”的草图。这艘船极像一把白色的匕首，《泰晤士报》描绘它是“一张能够刺穿北极冰面的弯弓”。但是“A”并不是超级游艇世界的王中王，真正的皇冠属于俄罗斯富豪阿布拉莫维奇的“日蚀”。阿布拥有四艘类似的庞然大物，虽然外界对“日蚀”知之甚少，但据说曾是全世界最大的私人游艇。全船造价在4到8亿美元之间，有8个甲板、11个客房、一个迪厅以及一艘迷你潜水艇。船身还涂有特殊涂料，可以散发出闪光以防止狗仔队对船内活动偷拍。
其实，游艇主们并不仅局限于亿万富翁的圈子，欧洲那些衰落的贵族家庭中，还有好些个喜好吃喝玩乐的败家子也开始加入到超级游艇的世界里。“如果你有自己的小型移动行宫，为何不在人们面前展示一下呢？”德国实业家、游艇拥有者吉多·克拉斯说出了这些人的心声。他曾经在自己的超级游艇“银色二号”上，设宴招待过王室成员和外国政府官员。
很明显，超级游艇世界的一部分主顾，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当“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时候，“后浪”很愉快地跟了过来，用更低的报价买下前辈们的游艇，从而统占了他们的世界。随之而来的则是他们对于游艇设计、建造更为新鲜的品位：要求做得更大、更简短、更新式。对于这些游艇新贵来说，经济衰退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游艇的新装
为了拜访这些游艇的新主人，我去了一趟摩纳哥，得以见识到多艘超级游艇以及它们非富即贵的新主人，其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美人时代”。
“美人时代”拥有30个房间，曾是国际银行大亨萨弗拉名下的资产。1999年12月3日，这艘船因为火灾被毁，萨弗拉也在大火中窒息而死。后来，名为“糖果兄弟”的伦敦室内设计师尼克和克里斯丁将这艘船买下，并将其改造成展示自身设计的展示厅。
如同“糖果兄弟”旗下一本杂志的雇员所说，这艘船“不仅仅是一个家，还是一个移动的展览厅”。船里的电梯不仅仅是架电梯，它可以旋转上升，让宾客在四层楼的高度内体验儒勒·凡尔纳小说里的惊险；客卧里的大落地镜，内嵌有电脑控制的摄像头，可以为镜子面前的人展示他前一晚的穿着，以免衣着上的重复；上层甲板上的露天餐桌，不仅可以变为坐卧两用的长椅，而且也可以变成一个小型舞台，宾客们随时可以高歌一曲。
这艘被改名为“糖果空间2”的游艇，不仅仅是艘船，更像是“糖果兄弟”这个公司的营销手段。利用它，两兄弟可以向客户展示自己在室内设计、游艇、飞机以及车内装潢的才能。“我们的客户遍及30多个国家，所以不管是谁，我们都会按照客户的个人品位来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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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说，这艘游艇可以向客户完整地展示自己无限的设计才能，而拥有游艇也可以让他们更接近自己客户的生活。据估计，游艇、私人飞机以及豪车的设计生意可以给两兄弟带来15亿美元的收益。
兄弟俩发家于伦敦，凭借着从祖母那儿借来的9000美元赶上了伦敦地产业的兴盛阶段，他们靠着房屋室内设计把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但是金融危机随之而来，公司业绩直线下降，账户亏空，项目搁置。但公司最终还是挺了下来，“糖果空间2”的出现又将他们的事业带向一个新的高度。
“我们本没打算买游艇，”克里斯丁谈到他们的第一艘游艇“糖果空间”，“2003年秋，我们去看一个游艇展，对那艘船一见钟情。”游艇简直成了他们事业上的最好帮手，兄弟俩在船上开了很多派对，生意上的很多大单子都是在游艇上签的。
在“糖果空间2”的建造过程中，全球金融危机已经开始了。船体交付时，这个世界已经被经济危机折磨到不堪重负的地步。“游艇的价值已经严重缩水，经济繁荣时期这样的船要卖到8000多万欧元，现在价格可能只有6000多万。”尼克无奈地摇着头。
尽管如此，“糖果兄弟”的生意得靠着这些富翁才能继续下去，为了能够和自己的客户打成一片，他们必须拥有自己的游艇。“大多数朋友都有自己的游艇，所以我们之间的活动大都是从一艘船到另一艘船。”尼克一边说，一边带着我来到“糖果空间2”的船尾。站在甲板上，你能看见摩洛哥港口蒙特卡洛被各种各样的超级游艇挤得满满当当。“从中东来的王室成员，还有俄罗斯来的超级富翁，以及世界各地的巨头们……在这两个月，全世界的富人们都挤在这里。”尼克说。
全球追捧
现在，建造超级私人游艇的计划还只停留在2008年经济危机之前。问题是，时至今日，还会有人建造像“糖果兄弟2”这样的超级豪华游艇吗？
塞浦路斯出生的建筑巨头达吉斯·琼诺邀请我去希腊参观他的游艇。这艘名叫“罪恶”的游艇停在科孚岛的港口上，全身涂成迷彩色，静静地停泊在蔚蓝的爱奥尼亚海上。那一瞬间，生活好似平和美满，这场把全世界打乱的经济危机，在这里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罪恶”是经济繁盛时期的产物，甚至连这艘游艇的设计者波菲利也承认时代变了：“第一，人们没有钱，大家都不再购买游艇；其次，那些有游艇的人，因为油费的原因，也不再经常驾船出游。”
但是对于琼诺来说，完全放弃超级游艇的生活并不那么容易。“你不可能完完整整地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些有趣的事物和习惯，我们还是应该保留。”这番话代表了大多数富翁的内心真实想法，对女富翁安吉拉·依斯梅洛斯同样也是如此。
依斯梅洛斯出生于希腊的一个船运家庭，成年后嫁给船运大佬乔治·克诺玛奥，后者在2008年的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名第707位。依斯梅洛斯自小便长在港口，当时她坐在父亲临港的办公室里，幻想着成千上万的紫色帆船驶向海港，如古代的英雄一般降临人间拯救她和她的家人。
小时候的梦想最终成为了现实，所以她再也不会放弃自己朝思暮想的私人游艇“巴拉库达”。“（一般的电影人）想要买这样的船，估计得把自己变成像詹姆斯·卡梅隆那样的大片导演，或者有一部像《侏罗纪公园》一般的票房大片才行吧。”依斯梅洛斯说，她很珍惜自己的游艇生活。
一缕斜阳照射在蒙特卡洛的港口，我提着行李站在港口一家酒店的门口，准备结束这段时间的游艇旅程。不远处的甲板上，停泊着一艘刚刚进港的游艇，一群衣着笔挺的游艇服务员正为客人送行，一位爱笑的东欧男子带着自己的家人，在服务生的护送下走下船，钻进早已等候在港口的劳斯莱斯豪车。这个小小的送行仪式，吸引了不少当地人的眼球，人们纷纷挤在甲板周围，拿着相机拼命地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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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一驶离港口，游艇的服务生们便迅速返回船里，为下一个即将到来的客人作准备。像这样包下游艇一段时间的客人数量，自去年夏天以来便急速上涨，一扫前两年游艇的衰败趋势。
谈到这些超级游艇的未来，德国工业家圭多·格拉斯说：“美国人已经不是这个市场最主要的消费者，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亚洲人拥入这个世界里来。中国人、印度人开始谈论起超级游艇，俄罗斯人也卷土重来，而中东消费市场更是开始勃发。尽管经济危机的影响的确深远，但是游艇的规模却逐渐超出人们的预期，变得越来越大。”
格拉斯的话一点也不假。仅在这个秋天，就已经有三艘超级游艇出厂，其中就包括俄罗斯富豪普罗霍洛夫的新海上座驾“杀人鲸”。所以这样看来，当这个世界仍然焦头烂额于经济衰退时，超级游艇的世界却好似又重新开始一路高歌猛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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