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布兹比：与BP缠斗最久的美国律师

这是7月初的一天，美国南得克萨斯，托尼·布兹比（Tony Buzbee）驾驶着他的那辆火红色法拉利，从休斯顿赶往加尔维斯顿地方法院。他的右手捏着心爱的La Gloria古巴雪茄，左手则漫不经心地搭在方向盘上，嘴里则滔滔不绝地谈论着他最近的小成就——如何在一次法庭陈述中瓦解了对方一名保险公司专家证人的证词。“我最后让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整个赔偿金计算模式都是错误的。”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现年42岁的布兹比在得克萨斯的加尔维斯顿执业，但其实他现在与这个海边小镇的关联并不密切。几年前，他曾经在靠近码头一家重新装修的仓库里创建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不过2008年，飓风艾克携着近20英尺高的海浪扫荡了小镇，和当地所有建筑物一样，布兹比的办公室严重受损。后来，他不得不将办公室迁到休斯顿最高的建筑——摩根大通大楼的73楼。
这天早上，飓风艾克把布兹比再度带回加尔维斯顿。作为律师代表团中的一员，他代表当地上万居民向得克萨斯风暴保险组织追讨价值1.89亿美元的房屋受损保险赔偿金，这也是该组织有史以来应对的最大一笔保险赔偿诉讼。一旦追讨成功，律师团将获得1150万美元的律师费，布兹比认为他至少可以从中分得750万美元，“我干的活最累，”他解释说：“不过如果讨价还价的话，我的底线是500万美元。人们总是喜欢将出庭律师塑造成理想主义英雄，其实，我是一个地道的资本主义者。”
布兹比曾服役于美国海军，与全美多数出庭律师一样，他毕业于二流法学院，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大名如今位居美国锋头最健的律师行列。
除了为在飓风艾克中家园受损的加尔维斯顿居民追讨保险赔偿外，布兹比最近另一个广受关注的案子是为受墨西哥湾石油泄漏影响的居民追讨赔偿。今年4月，英国石油公司(BP)在墨西哥湾租用的“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发生爆炸，事件造成11人死亡，大约有2亿加仑原油流入墨西哥湾，造成当地严重污染。
事件发生后，BP成立了一个规模达200亿美元的赔偿基金。11月2日，BP再次将费用从原本的323亿美元上调至400亿美元。
“我们与BP已经缠斗了很久很久”
布兹比大约是在今年夏天开始介入墨西哥湾漏油事件的诉讼工作，但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与BP交手。
2005年，BP在加尔维斯顿的一处炼油厂发生爆炸，造成15人死亡，170多人受伤。当时，布兹比代表170多名伤者对BP提起诉讼。在法庭上，他当着BP公司律师的面大声朗读事故最终调查报告的摘录，“事故发生的原因是此处出现安全隐患，如果类似问题出现在一家飞机上，那我们所有人必将沉入大海。”
官司最终获胜，伤者获得高达21亿美元的巨额赔偿，而他本人则从中收益1000万美元，“这曾经是我执业生涯中最大的一个案子。”他回忆说。
此役的完胜让布兹比声名大噪，在此后的5年中，他又代表过上万人对BP在德州工厂的一系列事故提出诉讼。“我已与这家公司缠斗了很久，我太了解这家公司了，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主管，我知道这家公司的内部运作……”
虽然与BP的一系列诉讼官司让布兹比名利双收，但他毫不掩饰对于石油巨头的厌恶，“我真的很讨厌这家公司，他们内部有很严重的问题。”对于今年4月BP在墨西哥湾发生的严重漏油事件，他表示并不吃惊，“现在如果大家想要把它钉死在墙上，那我很乐意成为那个钉钉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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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与BP缠斗最久的律师，布兹比也是介入本次事件最早的律师之一。在爆炸发生后的几周内，布兹比雇佣的调查人员就已经约访了60多名当地居民。这些前期调查取证工作帮助他比BP更早掌握了目击证人的证词。“律师在此类诉讼中能获得多大的影响力，就要看他能够获得多少客户，以及他能够多快提出诉讼。”对于布兹比来说，从“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发生爆炸的那一刻，他的工作就正式开始了。
但在今年6月BP宣布就墨西哥湾漏油事件建立一个规模达200亿美元的赔偿基金后，布兹比的工作遭遇很大冲击。今年8月，BP正式雇佣美国著名律师肯尼斯·范伯格，作为该基金的第三方管理机构。在“9·11”事件后，美国建立的对受害家属进行赔偿的基金也是由范伯格负责管理的。
经验丰富的范伯格自正式接管基金会后，就通过各种渠道给公众建议：在与BP协商相关的赔偿事务中，出庭律师介入是不必要的。“对于那些受到经济损失的捕虾人来说，他们大可以直接来我们的基金会要求赔偿，完全不必要额外付给律师40%的代理费。”在接受NBC著名节目《与媒体见面》采访时，范伯格如此表示。
此番言论立即遭到了像布兹比这样的出庭律师们的大声反驳，律师们认为范伯格和BP石油公司根本就是无视那些老实巴交的老百姓的正当权利。“至少他们也需要有专门的人才，帮助他们与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公司打交道吧。也许赔偿基金根本就不想让专业人才介入赔偿事宜。”
为了获得更多的诉讼代理，以布兹比为首的律师们一次又一次来到事发地点，一家又一家走访当地的海鲜店、旅馆、旅游协会，参加当地人举行的各种集会，在各种场合发表演讲，鼓励人们站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就像我在海军中做的事情一样，”布兹比这样形容他的工作，“我们建立起一个自己的滩头，然后开始沟通。”
7月中旬，布兹比在距离巴拿马城不远的一个酒店里参加了一次集会，挖掘潜在客户。参加聚会的多数是印度裔美国人，当时整个会场都被一股浓浓的咖喱味笼罩着。在正式演讲开始前，布兹比提醒所有人别忘了在会后登记个人信息，以便将来更容易与他取得联系。而在会场外的一张桌子上，则放着授权他作为代表律师的协议，任何人只要有意向便可当场与他签署授权协议。
“我们的目的是向人们解释，为什么他们需要律师帮助与BP石油公司打官司。”他后来向《纽约时报》记者解释。在演讲中，他还特别提到，受损方对BP的损害赔偿不应以2008、2009年这样的经济衰退年份计算，“只有你们自己才最了解你们的生意，熬过了经济低潮，你们本该有更好的收益。”他提醒那些在座的酒店业主们，一旦他本人受雇，他将帮助所有人雇佣最好的专家计算运营收入，“你认为赔偿基金会赔足你们的损失？不可能，否则他们就是不想再当这个第三方信托机构了，这就是事实！”
而在谈论到范伯格时，他则这样说道，“他当然希望迅速得到和解，越多人被他踢出诉讼程序，他的优势就会更大。BP和范伯格会揪住你们每一个人的弱点不放，你们需要一个有能力与他们对抗的人，一个律师，而没有人像我们一样经验丰富，我们与他们已经缠斗了很久很久。”
对于出庭律师们来说，BP的官司让他们仿佛回到了最光辉的1990年代。当时律师们代表来自全美46个州的庞大原告团体，向烟草行业追讨总价超过2060亿美元的庞大诉讼。这次诉讼彻底改变了美国烟草业，介入当时诉讼的几个关键律师也因此成为亿万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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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争取更多诉讼代理，布兹比甚至还动用自己的私人飞机接那些因为爆炸死亡的工人的亲朋好友去参加丧礼。“他对那些受害居民非常慷慨。” 在《纽约时报》记者看来，这种作风非常具有布兹比的个人风格，“他真正关心的是，他不能够在这样一个有可能是美国历史上最大诉讼案中被边缘化。”
“到你老了以后，你不想跟你的孙子们说，别人都在打仗，你在路易斯安那铲垃圾吧？”布兹比对此如此解释。
如今，在布兹比的律师事务所，有55名员工专职处理与BP漏油事件相关的案件，他们正代表当时在“深水地平线”钻井平台工作的多名受伤工人与BP进行赔付谈判。“我与他们的缠斗还将继续下去，而无论发生什么，我保证他们也不得不继续与我缠斗。”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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