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火重生还是辉煌不再？AIG的第二次机会

美国国际集团（AIG）是保险业巨头，也是最近一次金融危机中的典型代表。该公司最近计划在5月进行“重新公开募股(Re-IPO)”，从而再次向公众出售股票。由于对抵押贷款衍生品的押注恶化，AIG曾一度摇摇欲坠。该公司表示，其正从2008年将近倒闭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目前架构更为精简，财务状况也更加健康，正在展望美好的前景。
AIG的首席执行官罗伯特·本默切（RobertBenmosche）最近强调，AIG将全额偿还美国纳税人的救助款项。美国的纳税人曾支付了1820亿美元来阻止AIG的危机通过金融市场进一步蔓延。一月份，AIG向纽约联储偿还了210亿美元的借款，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今年春季开始的一系列股份出售可能在年底前将纳税人持有的股权减少三分之二。
但是，在出售一些优质资产用以还债之后，AIG是否还可以重拾之前的辉煌？将AIG仍然作为一个整体来经营而不是将不同的业务部门分拆开来，这种做法是否明智？最重要的是：巨型金融服务企业的失足给许多无辜的局外人带来了损失，就政府如何处理好这些企业带来的麻烦而言，AIG的故事又说明了什么？
“我认为政府救助并不成功，”沃顿商学院保险学教授肯特·斯莫特斯（KentSmetters）表示，“但其他的解决之道也总是难以评估的。”在这个案例中，即使纳税人最终可能不会蒙受损失，但是斯莫特斯仍然担心，政府对AIG的救助以及其他危机后的政府行为释放了一个信号：在与其他人息息相关的大公司发生危机时，政府会介入并出手相救。“这就可能恶化‘大到不能倒’的问题”，从而令企业继续承担不健全的风险变得更加容易。
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理查德·马斯顿（RichardMarston）认为，“大家都知道，这一切可能卷土重来。”“具体来说，银行太过庞大，以至于对倒闭有恃无恐。大银行很清楚，由于它们在‘系统性’方面的重要性，我们不会见死不救。”马斯顿还表示，执掌大型金融企业的执行官们肯定会在一段时间内维持谨慎，但是“接下来，他们会被新人所取代，而这些继任者并没有经历过上一次危机的教训。”
2008年9月，设于伦敦的业务部门造成了AIG的大灾难。此前，尽管AIG并非银行企业，但一直是金融市场中的主要竞争者，也是美国最大的保险公司。通过名称为信用违约掉期（credit-defaultswaps，CDS）的衍生品，AIG对抵押支持证券（mortgage-backedsecurities,MBS）提供担保。房地产泡沫破裂后，AIG担保的证券失去价值，AIG必须支付庞大的赔付金额。2008年3季度，AIG的亏损额达到250亿美元的纪录高点。由于担心AIG的沦陷可能对其他金融企业产生多米诺效应，从而给金融市场和经济带来动荡，因此联邦政府通过一系列救助措施（总额高达1820亿美元）加以干预。作为交换条件，政府接管了AIG的绝大部分股权。
看法问题
此举是否必要仍然有讨论的空间。2008年9月15日，全球性金融服务企业雷曼兄弟破产，金融市场处于动荡之中。雷曼曾经向政府寻求援助，但遭到了拒绝。监管机构和立法机构担心，不久之后AIG会步雷曼后尘，给金融市场带来重创。
假使AIG破产，随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至于结果是否会像许多人所预期的那样糟糕，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理查德·J·赫林（RichardJ.Herring）仍感到疑惑。他表示，“我仍然怀疑政府是否有必要对AIG施以援手，因为雷曼兄弟倒闭时，包括信用违约互换在内的衍生品合约结算依然运转良好。”“人们并不一定满意所收到的价格，但是并没有产生连锁效应，而且整个过程都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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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出，在AIG的案例中，只有衍生品业务看似对其他公司构成了风险；而更为普通的保险业务则是健康的。
随之而来的许多问题（比如信贷危机），与其说是雷曼和AIG的麻烦所导致的，不如说这些问题是一种看法导致的。对这两家公司的不同处理方式导致了这种看法，就是说，政府“并没有一个行动策略，甚至没有一致的政策目标，”赫林指出。他还补充说，政府对AIG的救助“比其他事件更为加剧了系统中道德风险的程度，”言下之意是指，认为政府提供了一个安全网鼓励了企业去冒险。“AIG尽一切所能来规避有效监管，然而，在其押注落空的时候，政府对它比其他机构要慷慨得多。”
美国的纳税人目前拥有AIG92%的股份。为了赎身，AIG计划将政府持有的股份向公众出售，并在五月份开始启动资金募集——预计融资总额达150亿美元到200亿美元。在这之前，AIG将进行一系列的“路演”来说服潜在投资者购买其股份。由于政府持股的价值大约为640亿美元，因此，新的招股必须将公众持有的股份削减至零，依股票价格而定。
投资者的怀疑态度
无可否认，AIG的状况相比深陷危机之时要好一些，但是还远没有到摆脱困境的地步。由于声誉受损，AIG的客户和商业伙伴放弃了其他方面仍然健康的保险业务，这一趋势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扭转。AIG的撤资结果以及其重组带来的盈亏暂且不提，AIG在二月下旬公布的财务报告显示，2010年4季度经营性亏损达22亿美元，2010年全年亏损为8.98亿美元，被华尔街称为“一团糟”。
今年年初，AIG的股价为67美元左右，但现在为37美元左右，尽管AIG在一月份向股东发行了权证，因而应该在股价上再加上7到8美元（认股权证和长期股票期权类似，允许持有者在未来以45美元每股的价格购入AIG股票)。AIG的股票在2008年初时高达1400美元以上，在2009年中，AIG以20：1进行股票合并从而做出了调整。虽然大部分股价跌幅是由最近的急跌所致,但是许多分析师表示,今年的下跌反映了投资者对AIG的未来继续持怀疑态度。
评级机构也同样感到担忧。一月份,评级机构穆迪投资者服务公司(Moody’sInvestorsService)对AIG各种债券的评级下调了一级。“评级下调反映了穆迪的看法：在过去一年中,虽然AIG的核心保险业务已经得以稳定,但是这些业务并没有得到足够好的改善，从而在不能得到政府继续支持的情况下，没有足够的理由保持先前的评级。”
在抛售了许多业务部门来偿还债务之后，AIG目前有两条主要的业务线：Chartis保险公司以及SunAmerica金融集团。Chartis保险公司经营财产险业务，而SunAmerica的业务则包括人寿保险和其他金融产品，比如向教师提供的403(b)退休计划。AIG旗下还有一个飞机租赁部门，现在亏损经营。
Chartis已经向投资者发出警告，称2010年第四季度将计入42亿美元的支出，用于增加赔付准备金，也就是在保单持有者申请的理赔超出公司之前预计的情况下必须支付的资金。野村证券（NomuraSecurities）的一位分析师指出，该笔支出超出了预期；另外，由于“一般而言，其他保险公司准备金更加充足”，并且这些保险公司的报告都显示其准备金都有盈余。因此这笔支出尤为值得让人注意。穆迪表示，Chartis的“准备金波动”抵消了该公司从其“全球业务和多样化产品组合”中应该享受到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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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nAmerica的第四季度经营性收益与之前几个季度相比下降了4%。尽管就许多产品而言，SunAmerica都占据了前10名的市场份额，但是穆迪指出，SunAmerica从保单持有者处收到的保费以及退休投资者那儿吸收到的存款“与危机前的水平相比大幅下跌，”更加说明SunAmerica的“盈利能力与同业相比仍然相对较弱。”
为了重建和偿还债务，AIG出售了许多国外的业务。例如，去年晚些时候，AIG出售了大部分在友邦保险集团（AIA）的多数股权，融资370亿美元。友邦集团是在亚洲的人寿保险公司，而AIG就是在亚洲起家的，并且长期以来，亚洲在其业务中一直占据主要份额。AIG用这一笔钱来偿还对纽约联邦储备银行的债务。在出售友邦保险以及其他资产后，AIG的员工数量从一年前的96000名减少到63000名。
穆迪表示，从好的一面看来，资产出售再加上AIG金融产品部门（使AIG陷入危机的部门）在大多数的高风险衍生品的逐渐退出，AIG的风险已经大大减少了。
可能的分拆？
但是一些专家质疑，既然AIG只剩下美国的业务了（主要是Chartis和SunAmerica），那么AIG到底能够做得多好。这些担忧包括：在企业财产险和人寿保险公司（和财产险业务大不相同）之间是否真的存在协同效应？很多专家认为不存在协同效应，并且认为这两个企业独立经营效果可能更好。事实上，许多保险公司只专注于一种类型的保险业务——财产险或寿险——但并不是兼而有之。
一月下旬，2009年到2010年的11个月期间任AIG董事长的哈维·戈卢布（HarveyGolub）表示，AIG最终应该被分拆，因为其两项主营业务“在战略上并不吻合。”斯莫特斯也认为分拆之举可能是明智的，因为财产险和人寿保险是截然不同的业务。斯莫特斯表示，“没有什么理由要在同一个股票代码下保持两个企业，”在独立经营的公司之间，“通过标准的交叉销售合作协议可以达成任何同样有效的交叉销售收益。”他还补充，一家公司经营两类保险企业也不存在特别的监管优势。
“理论研究也发现，由于跨多个部门进行决策的复杂性增加，对于保险公司而言，规模的扩大通常并不意味着是更好的事情。”斯莫特斯指出，“分拆还会让投资者的尽职调查更加简单一些。”
政府的角色
除了关于AIG未来前景的问题之外，在政府如何应对主要金融服务公司的危机方面，AIG还提供了一个案例研究。事后看来，政府救助的效果到底如何呢？
马斯顿认为，政府出手救助AIG和其他公司是正确的，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金融危机可能会变得更糟，但是他表示，监管机构本来还可以提出更为严厉一些的要求，从而确保在这些企业恢复元气时，纳税人可以获得回报，从而企业能够对公众承担的风险予以补偿。“我们本来应该‘持有’这些机构足够的股份，从而就我们所承担的风险获得回报。”
马斯顿表示，未来，政府有两个选择：对金融服务企业进行更严厉的监管或是将巨型企业进行分拆。这样一来，一旦这些企业倒闭，造成的损失就会不那么巨大。他指出，目前政府对后者似乎兴趣都不大，但是应该会有更好的监管。诸如多德-弗兰克华尔街改革（Dodd--FrankWallStreetReform）和个人消费者保护法案（ConsumerProtectionAct）之类的改革举措在去年7月正式生效，已经敦促监管机构加强和修改了规则，但是在许多方面，这个过程还只是在萌芽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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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些大公司存在的很大问题便是他们往往会控制监管机构和从政人员，”沃顿商学院金融学教授弗兰克林·艾伦（FranklinAllen）表示。“这是大到不能倒问题的很大一个部分，因此，总体上，我赞成规模更小一些的金融企业。我认为这样就使得金融企业更难将整个国家作为人质来要挟……我认为，我们近期不会在金融服务行业中充分采用反垄断法。但是采用反垄断法来监管金融业是政府可以做并能获得显著进步的事情之一。”
艾伦还补充说，鉴于金融服务机构在全球范围内的相互联系，目前的体制（各个州而不是联邦政府对保险公司进行监管）已经过时了。“我认为我们应该采用国家规范。”多德-弗兰克法案设立了一个联邦保险办公室来进行监测，但是监管仍然是在各州层面上进行。
马斯顿指出，即使有了新的、更严厉的规则和监管，对于用以绕过监管规则的金融创新和举措，监管机构也很难跟踪。“比如，虽然保险行业受到了严格监管，然而AIG还是通过经营没有明确界定的业务——如违约掉期——而越过了传统保险监管机构的监管……但是既然我们不打算分拆那些大型金融企业，那么我们应该在监管方面下功夫。让监管机构进行监管，国会可能会采取明智的态度。
斯莫特斯指出，多德-弗兰克法案确实解决了违约互换等激进型衍生品（exoticderivatives）带来的风险，要求许多品种必须通过交易所进行交易。即使一方出现了违约，交易所也能通过清算所来保证证券交易的支付，这样就减少了系统风险。如果清算所认为风险太大，也可以拒绝对交易进行担保，这样同样能减少风险。交易所使其更容易地决定证券的市场价格，因此公司和监管机构可以更好地衡量风险。然而，华尔街正在推动使一些类型的衍生品免受交易所要求的管制，因此，最终将有多少衍生品业务被覆盖在其中尚不明朗。
回头检视政府对AIG的救助，2010年6月，一个国会小组出具的报告总结表示，美联储对于供选择的方案考虑得太少。批评人士认为，政府错在允许AIG的交易对手方，包括买入其抵押贷款衍生品的银行拿回所有AIG拖欠他们的款项。
美联储辩护说别无选择，因为别的方法会给金融市场和经济带来过多的伤害，但是许多批评人士认为，在押注落空时，让交易对手方分担后果也是很重要的，因此，以后它们要进行那些交易的时候，从一开始就会更为谨慎。作为对政府救助的回报，AIG被取消了向诸如高盛、美林等公司提起诉讼的权利（对于向AIG投保的证券的健康状况，这些公司可能有不实的陈述），这种做法进一步保护了这些对手方。
斯莫特斯表示，“当涉及到信贷和证券化的时候，你希望复杂的债券持有者和交易对手方能够使用更好的尽职调查。“我认为，政府救助只可以用作保护客户的最后补救办法，但是对于复杂的对手方来说则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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