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常州疑为争患者资源出现两个急救电话

两个“120”现象，某种程度上也折射了急救资源不足和协调不够的问题


急救最需要效率，两个“120”却让急救效率大大降低，这样的尴尬，是常州医疗急救中心无法独立解决的


两个“120”成为常州网友关注的焦点，人们纷纷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个城市却有两个120？”常州市民朱先生路遇一起车祸，热心的他赶紧拨打120，接线人员却告诉他，因为事发地在武进区，要拨打“968892”，才会有救护车过来。看着伤者头部血流不止，心急火燎的朱先生只好拨打968892，对方却告知没车了。无奈的他再次拨打120。对此，朱先生质疑，“为什么一个城市会出现两个120？为什么就不能统一呢？”朱先生的疑惑引发了不少市民的同感：主管部门不要为了利益，人为地设置障碍，生命高于一切。
据了解，常州有两个“120”一事已经是个老大难问题，不仅影响救援效率，也严重浪费宝贵的急救资源。问题久拖不决，其背后有什么原因？又有怎样的利益之争？
两个“120”救护车“撞车”
4月17日上午，一位名叫“tianya”的网友在常州当地的一家网站论坛发帖称，因为“120”不统一，只好眼睁睁看着一位老人流血不止。
帖子里面介绍说，“武进湖塘星火路十里菜场南发生一起交通事故，一位热心市民为第一目击者，看到后立即拨打了120急救电话，以下为电话内容记录：“先打120，地址报上后说那是武进，叫我打968892。打了武进的之后说没车，叫我再打常州。于是只好再打常州，常州120问我是谁，我说是过路的，她让我问问伤者等得及吗，常州急救车过去要20分钟左右，我说伤者都快不行了，怎么问。”
记者与帖子中提到的“热心市民”朱先生取得联系。朱先生告诉记者，17日早上8点钟左右，他开车路过事发现场，看到几名老太太围在路边上，中间好像躺了一个人。热心的朱先生停车后下车一看，发现是车祸，一个看上去60多岁的老人脸朝下躺着，头部流血不止。老人身边散落着一些菜，边上的人说是老人刚买好菜从菜场出来。一辆面包车停在附近，驾驶员正在拨打110。
“看到驾驶员打110 ，我就拨打120，”朱先生说，120打通后，接线人员却告诉他，发生车祸的位置在武进，要拨打武进的急救电话“968892”，会有救护车过来。朱先生没多说什么，赶紧又拨打了“968892”，不料对方却告诉他，没有车子，要他再打常州的120。
无奈之下，朱先生只好又拨打了一次120。这次接线人员说派车过去要20分钟左右，问伤者等得及吗？“我是个过路的，老人躺在那闭着眼一动不动，怎么问？”朱先生说，这次接线人员没再多说什么就挂了电话，过了15分钟左右，常州的120救护车终于赶到了现场，将老人送到了位于武进区湖塘的武进中医院，遗憾的是，最终这名老人因医治无效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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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04分，我打了120，通话时长12秒。接下来打968892，时长28秒。8点05分再打120 ，通话时长42秒，”朱先生翻了一下通话记录后告诉记者，“事后我就在想，一个城市为什么会除了一个120还有一个968892？为什么不能统一起来呢？”
他说，当时在拨打电话的时候，他看到老人的血越流越多，慢慢地由一摊变成三米多长，“心里那个急啊！急救电话绕来绕去，不是拿老百姓的命开玩笑吗？虽说这次老人的死亡跟拨打急救电话时间太长也许没有必然联系，但真要是因为急救不及时出了人命，谁来担这个责任？”
“武进和常州是在一个城市范围，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当时是我自己出了车祸，打了120以后，说要再打968892，肯定火大得不行。出了事心里已经慌得不得了，谁还有心思去记这个‘968892’？”
救护车“撞车”
武进是常州的一个区，为什么在一座城市里会有两个“120”？面对这个疑问，常州市医疗急救中心主任秦国良显得很无奈，“我们也没办法，这是通过长期工作摸索出来的一套办法。”
秦国良介绍，2009年4月份前后，武进区设立了一个单独的急救电话“968892”，同时，武进在辖区内设置了6个点，配备了急救车辆。秦国良说，这个“968892”设立后带来了不少问题。
当初最大的问题就是，往往发生一起车祸，会有两辆救护车赶到现场拉一个伤者，一辆是常州的救护车，还有一辆是武进的，最后总有一辆车子要空跑一趟。秦主任告诉记者，“本身我们的救护车辆数量就不太够，长期这样下去，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也会耽误救护车执行其他任务。后来我们就决定，遇到这种情况一般让他们先打武进的急救电话。”
其实按照规定，一个城市是不允许出现两个急救中心的。
秦国良说，几年前国家信息产业部和卫生部就联合发文规定，一个城市不允许存在两个“120”。秦主任向记者出示了一份名为《关于加强院前急救网络建设及“120”特服号码管理的通知》的文件，文件中明确提到：原则上一个城市只建立一个急救中心（站）；确因地域辽阔或交通不便等原因，直辖市、省会城市和地级市院前急救网络未覆盖的县和县级市，也可以建立一个独立的急救站。急救中心（站）可单独设置，也可依托辖区内医疗技术力量最强的综合医院设置，根据人口分布组建院前急救网络，以缩短急救半径，提高应急反应速度和能力。“120”是院前急救唯一特服唿叫号码，未经卫生行政部门批准，任何医疗机构不得擅自设置任何其他形式的急救电话。已经设置的，如“96120”、“995”等，自本通知下发之日起2个月内，由各地卫生行政部门和通信管理局予以关闭，并收回号码资源。此外，通知还特意提到：各电信运营企业要在当地通信管理局的协调下，规范“120”急救电话的使用，严禁擅自将“120”急救电话接入名单之外的其他医疗机构；严禁为医疗机构设置除“120”以外的其他院前急救特殊服务电话号码。
但这个明确的规定，却未能阻挡常州武进区单独设立急救电话的步伐。患者们在两个急救电话之间绕来绕去的尴尬也未能避免。
秦主任认为，两个“120”的存在，不利于急救事业的发展。而在武进设立“968892”之前，他就明确表示过反对，但最终武进的“968892”还是设立了。
弥补不足？
国家早就明文规定一个城市只能设一个“120”号，不能设置其他形式的急救电话，而且在事实上，两个“120”对市民也造成了很大的不良影响，为何武进区在2009年还要设置这个“968892”并运行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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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武进区卫生局一位分管急救工作的负责人接受了记者采访。这位负责人证实，17日当天早上朱先生拨打968892时，当时确实没有车子了，车子都在外面。这位负责人介绍，武进辖区范围较广，举个例子，就是救护车从常州市区开到武进区的雪堰镇，路上要个把小时，来回一趟得两个小时。“一个小时才能赶到现场，如果是车祸伤者，还等得及吗？”
他表示，设立“968892”的根本原因，是常州的120没有真正覆盖到武进全区范围。
这位负责人说，在这种情况下，武进区成立了紧急医疗救援中心。按照要求，武进在全区范围内设立了6个点，分别是湖塘、前黄、横山桥、横林、湟里、卜弋等片区。每个点有一辆值班车辆和备班车辆，每辆车上配有医护人员。
对于国家关于一个城市只能有一个“120”号的规定以及“撞车”等问题，这位负责人也坦承“这些问题大家都知道”，他表示，“我们也想纳入常州的120系统，但存在很多难题。”到底存在哪些难题，这位负责人却显得有些不愿回答，“这样说吧，常州的120没有能覆盖到武进全区，我们的‘968892’是对常州120系统的一个补充，跟他们的性质不完全一样。”他还表示，相比常州其他区，武进区的财政和常州的财政并不是统一的，如果武进的“968892”和常州的“120”合并，将面临很多问题。至于是哪些问题，这位负责人却又不愿意多说了。
那么常州的120为何未能覆盖武进全区？对此，常州市医疗急救中心秦主任解释，急救中心的编制有限，眼下配备的这些救护车辆和人员都显得不太够。
争抢患者？
据了解，常州市一个城市存在两个“120”的问题，去年曾被江苏省有关方面点名批评。而且就江苏全省来看，也只有常州存在这个问题。但是被点名批评也好，老百姓反映也好，问题却始终未能解决。常州市医疗急救中心的秦主任也向记者证实，为了此事，常州市卫生部门等有关方面多次进行协调，但一直没有结果。障碍到底在哪里？
为何武进区的“968892”不能合并统一到常州120？对此，一位知情人士告诉记者，根本问题还是“为了医疗资源”，“如果都合并到常州120，武进方面可能担心，一些病人特别是事故病人会被拉到常州的医院，武进的几家医院这方面的病人资源将会减少。”
也有人提出，如果武进区范围内的市民拨打“120”，为何常州医疗急救中心不将信息转给武进的“968892”，而是让市民自己再去拨打这个号码？
对此，常州市医疗急救中心的秦主任解释说，“由于常州的系统和武进的系统没有连接到一起，都是完全独立的，如果常州的120接线人员接到信息想再转到武进的968892，只能通过人工打电话的方式告知。这样一来，一方面信息二次传递会导致失真，而且常州接线人员本身人手有限，再去花大量的时间拨打武进968892，也不现实。而且在现实操作中还发现，由于常州的调度人员对武进地区路况不熟悉，往往968892的人员接到信息后，又需要再次打当事人的电话询问，这还不如让当事人直接打968892。”
秦主任告诉记者，针对当前的现状，其实有一种比较好的解决方案：即将武进的“968892”系统并入常州“120”，对外都使用“120”号码，武进设立的6个医疗急救点以及车辆人员均不用变动，常州120接到武进辖区内市民的急救电话后，将指令通过系统直接发送到相应的武进区急救点。
不过，据知情人士透露，以前的多次协调中，相关部门曾提出过将武进“968892”纳入常州120，由常州120统一调配，但武进方面却始终没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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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当谈到“医疗资源”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时，双方几乎表达了一致的看法：只要严格遵守就近、就急、病人或家属意愿的原则，就不会存在争抢病人的矛盾。
就常州有两个“120”的问题，记者也采访了江苏省通信管理局。该局市场处一位负责人告诉记者，“968892”这个号是武进区应急办以及卫生、公安等部门向常州当地电信部门申请的，从政策法规上来说，“这是得到当地卫生行政部门即武进区卫生局批准同意的。因此电信部门开通这个号符合国家相关政策法规。在实际使用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应该由常州当地各方面去协调处理。”
4月19日下午4点多，就在记者发稿前，常州市卫生部门有关负责人在电话中告诉记者，经过近两天的紧急协调磋商，目前已经明确，“武进区院前急救分站将纳入市120统一调度指挥。”具体工作有待近期内予以细化和落实。换句话说，备受关注的“一个城市有两个‘120’”的问题，将有望在近期内彻底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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