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无双玩家游戏同文短篇小说 难再见

兰芯握紧双拳，任指甲嵌入手掌的肉里。此时，唯有疼痛才能止住不断涌出来的眼泪。
虚吾早就已经走远，就沿着她身边的那条石阶山路。即使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也已经无所谓了。
可，眼泪还是止不住啊。
我从小出家，在寺院里长大。每日晨钟暮鼓，耳濡目染，觉得寺院便是我的归宿。有些师兄下山之后有还俗的念头，但我站在山下，仍觉得自己还在山上一般。
师父赐的法号，虚吾。他说我要是能找到这里，便由吾到悟了。他说话的时候，右手按住左胸口。我不明白，一直都不明白。
那日化缘到白屏寨，我看到一个苗家装扮的女子坐在路口，打量着过往行人。她衣着干净整齐，也不像是在乞讨，表情轻松也不似烦恼。在我猜想着她是否有难处时，她竟看我一眼便起身径直走了过去，一手抓着我僧袍的长袖。
“光头，你跟我来。”
我在原地愣了愣，确定她喊的光头二字是在叫我，然后竟也不作辩解地就跟着她走。
原来她在帮蜂农驱除毒蜂，自己单人无法力敌，见我人高马大，便自作主张地招成她的打手。可为什么偏偏选我呢。“因为你看起来很闲，没什么事做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拒绝我。”她如是说。
我微微一笑，任她光头、光头地唤着我，熟络得好像是多年的朋友。陪她驱完毒蜂，又去了凤鸣山。哪里危险，她就喜欢往哪里跑，还不时回头嘱咐我小心，跟紧她。而真正遇到精怪、山匪，都是我在前面帮她挡着。
我认识了一个和尚，师姐曾经说过男人都不老实，但这个和尚，呵呵，老实得让人很放心。
每次喊他帮忙的时候，他总是淡淡微笑，不问缘由，好像施与我帮助是天经地义。我们刚认识没多久，他就肯陪着我，跑东跑西，一句抱怨都没有。
起初我以为是他善良单纯心地好，可他慢悠悠地说，“这是我的修行。”那这样，算是在帮我，还是帮他自己。我纠结于这个问题。他又笑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见他总是神色淡然，永远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很好奇他会不会生气，或者会不会哭。他的目光飘向远方，像是在努力回忆，许久才应我，“大概会吧，我是凡人，又不是佛祖。”
我笑了，他还会开玩笑。我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他连我的名字都没问过，于是我也不问他的，就索性一直喊他光头。虽然他嘴上没应过，但也从来没生气。

很多天之后，这个苗家女子跟我提起自己是百花宫的。我略有耳闻，这个门派在西南很有威望，经常帮助当地百姓，做很多善事，也很少过问中原武林的恩怨。见我听过百花宫，她开始有些得意了，滔滔不绝讲些她在百花宫里的事。我安静地听着，看她口不停的眉飞色舞。
忽然她抬眼盯着我的眼睛，问我是不是在听。我愣住了，前一刻里她说的故事，我确实都没在注意。我看她，看得走神了。
心里莫名得慌乱，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好像做了错事。不仅仅是没有仔细听她说话而不礼貌这么简单。复杂？对，很复杂。 我跟她说，打算去其它地方继续云游修行。她继续盯着我的眼睛，目光如月般皎洁，“你想去哪，现在我陪你。”
我很难开口跟她说，其实我是想离开了。于是胡乱报个北方的地名，她听都不曾听过，却用力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出发。”不知什么时候听她说我们二字，我都会有些触动，甚至有些惊吓，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一颗落石惊起层层涟漪，怎么也静不下来了。
我们遇上突如其来的一场雨，刚好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平时我本都会注意到天气的细微变化，大概是跟和尚聊得太开心，都忘记看天了。
四下没有避雨的地方，雨虽然不大，但又细又密。和尚伸出手掌，盖在我的额顶。他的手掌很大，像帽檐一样，挡住飘到我脸上的雨。我抬头时看不见他的表情，心里却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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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伸手打开他的手，“笨，这样能挡多少雨，我们用轻功走快点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眼睛瞄向别的方向，竟没有直视着他。一口气行了几十里，细雨打湿了衣裳，心里还是暖暖的。因为他在身边。
这种感觉涌上来的时候，我忽然想起师姐曾经讲的故事，有些担心，但还是无法抑制般任它漫延，直到淹没我整个人。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我们找到一个可以躲雨的山洞。他生好火，便去洞口坐着，背对着我。
“和尚，你叫什么名字？”我朝他喊道。
“你就叫我光头好了。”她突然问我的名字，我一时不知怎么答她。
这场雨下的真不是时候，我在洞口看着外面水雾氤氲的天地，不知不觉抬起右手按住了左胸口。
“那你也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她的声音突然近了，我回头差点撞到她的脸。她正半弯着腰，盯着我的眼睛，有些生气的样子。“那你以后去百花宫的时候，想找我都不知道我叫什么的时候怎么办呢，难道你跟她们说，我要找那个嗓门最大，”她停顿了一下，“样子最丑的那个姑娘吗？”“你一点都不丑，”我轻轻笑了，她看起来不是真的在生气。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将手掌翻转，一边念叨着，“反正我就要告诉你，免得你以后忘记了。”她用略凉的手指在我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盯着我的眼睛，“记住了吗？”我点头，她凑了过来。
那一刹那，我身体僵硬，甚至停住唿吸。她的唇几乎碰到我的耳垂，温热的唿吸喷到我的脖颈，有些暖有些痒。她小声在我耳边说，“以后一定要来百花宫找我。”
接着她退后半步，朝我伸出手掌，“如果你坚持不告诉我你的名字，那就像我那样写在我的手心里，不许拒绝我！”她态度坚决。我又笑了，她的古灵精怪我从来都没料到。
我差一点就扑到他的怀里，差一点就不知廉耻地吻了他。他只是像尊石像一样坐在那儿，对我来说，却像最甜的蜜在吸引着最无知的蜂。
在最后的瞬间，我偏了偏头凑向他的耳畔，跟他做了约定。庆幸着自己没有做出太出格的事，要不然他应该会认为我是放荡不堪的女子吧。
可是他一定不知道，在师姐的教导下，我对那些男人们从来不正眼瞧一下的。他是第一个，虽然是个和尚。

是的，我爱上他了。我在心里欢唿着重复了一万遍。不管他是谁，不管他有没有头发。
他将自己名字写在我的手心，我迅速将手握成拳头，就像我握住的，不是他划的名字，而是他的心。再抬眼时，撞见他的目光，闪烁着飘到一边。忽然有一种感觉，也许他也喜欢我，或者他至少不讨厌我。
雨停了之后，我们沿着山路继续向前走。山路有些泥泞，我险些滑倒。他伸手来扶我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手，便不松开了。他只看我一眼，表情复杂，然后望向前方，就任由我抓着他的手。接着又有几次险些滑倒的经历，我明显感到他握我的手略在用力。
在去下一个镇的路上，我跟自己说，一定要离开了。
很不喜欢现在这种涟漪不断，静不下来的状态。每次多看她一眼，只会让心湖再多落一颗石子，心中再多添愧疚一分。我一直以为自己会站在山上，从不会落下山来，可谁知一朝跌落，是落进潭底，不见日月。
我走的时候，没跟她打招唿，只是看着她被热闹集市吸引，在各位摊位间留恋时，轻轻转身悄然离开。
没有停留，我回到少室山，将心经反复抄颂，希望借此平静自己。起初这样做，用处并不大。几个月之后，我好像重新找回自己，像溺水的人浮出水面重新唿吸一般轻松。庆幸自己多年所学，总算没有白费。
一日路过达摩院，看到一群小和尚在练千斤坠。本以为自己忘记的，就像被打翻的茶杯一样，淡青的茶水肆意地流出来，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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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起她的声音，有些调皮，“这是什么千斤坠，明明是你太沉。”在应她的要求，演示一项少林绝学给她看之后，她大不敬地评价着。我摇着头，笑笑。
我去过少林，可是那些和尚不让我上山，说什么女宾止步。
等我掉转头回去，翻来覆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上山，我就乖乖地下山了呢。至少，我要确定他平安回来了。
后来我在少林寺院门口被人拦下来，他们还是不让我进去，即使我报了他的名字。这些光头脸上淡然的表情，让我想起了他。一个小和尚说帮我进去通报。
我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等了很久，小和尚出来说虚吾师叔没空，不见来客。
当时真的很生气，几乎有提起双环谁拦我跟谁急的冲动。寺院里突然传来沉沉的钟声，像唤醒我一样。至少，我知道他已经平安回来了。
那次下山之后，我随意到处走，半年时间走了不少地方。却一直没有回百花宫。
在花神祭之前，我下定决心要再去一次少林，我想见他，想亲耳听他说。说些什么呢，什么都好。就算是句再也不见的告别也好，让我心安。
师父问我，“虚吾，你找到了吗？”我不明白，“师父让弟子找什么？”
他按住左胸口，“这里的东西。”我还是不明白，他摇摇头转身走了。
我醒的时候，一身汗，师父圆寂已近半年，却仍像在我身边。
一日我在后院打扫，有弟子前来唤，说院门口有个女子找我，一定要我去看看。他眼神略惊恐，像是来找我的，不是普通女子而是女魔头似的。
我提着扫帚，走去前院。远远的，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她转头过来的时候，我看着她，心底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她问我好吗，我点头。她问我为什么不辞而别，我微笑不语。她说她很想我，我望向远方，渐渐不去听她说些什么。她的样子没有变，只是少了微笑，少了如阳光般灿烂耀眼的东西，多了几分如幽幕般的愁云。

她伸手抓住我的手掌，将其翻转，一边问我是不是已经忘了她了，一边用手指在我手心里划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地划着，渐渐划成我的名字。
她问我为什么不说话，我重新看着她，看着晶莹的光芒在她眼底破碎，逐渐黯淡。
她松开手，转身飞跃过山道边的栏杆。我心里一揪，也飞身出去，将她拦腰抱住，抱了回来。她真傻，竟然想从这山崖上跳下去。我们落地之后，她在我怀里开始抽泣。
湖面轻轻摇晃，亦或是我自己在摇晃。我抬起头，松开抱着她的手，像用尽千斤坠的力气开口跟她说，“如果你再想跳下去，没有人会救你，请你下山去吧。”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就转身回寺院里去了。
我知道自己很傻，傻到想要伤害自己来引起他的注意。可是他不屑一顾。我跟自己说，不可以再哭了。但眼泪就是停不下来。
过往的香客、僧侣，也许都在看着我，我都无所谓了，让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哭着走下山去。
虽然这个结局我早已经猜到，只是没猜到承受这个结局让自己这么难过。好的，我死心了。
我去山下的驿站，准备起程回百花宫。一年一度的花神祭，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不能错过的。
也许再过段日子，她就会忘了我，然后遇到一个如意郎君，可以真正陪伴她，一辈子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
也许再过段日子，我就会忘了他，然后继续过自己的生活，一样可以微笑，没有他的任何记忆，就不会再哭了。
虚吾刚回少林时，心神不宁，因破戒而去戒律院自首，被罚负责少林后院的杂役事务，一年内不许开口说话。师父圆寂前一晚跟他说了很多，他跪在床前，记在心里。
遇见她是劫数，是心魔，他会妥善地度过，然后继承师父的衣钵，弘扬佛法。这是师父多年的心愿，也是他自己的。他明白这是对他，也是对她，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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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芯回到百花宫，参加宫中一年一度的花神祭，被选作百花宫圣女。是神的旨意，更是她的意愿。圣女可以修炼宫内最厉害的武功心法，同时必须守住处子之身，终生不得嫁人，也不得离宫。
她微笑着在师姐师妹的祝福声中，从宫主手里接过圣女的令牌。这是我们最好的结局。她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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