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真维斯是家合法诚实的企业,也没出过什么丑闻,按某些人的标准,还是值得被扶持的“民族品牌”;但不幸的是,在许多人眼里,他太土了,既与高科技和先进性沾不上边,也没有金融地产巨头那种令人仰望的光鲜和贵气,可以想见,服装、食品和娱乐等直接满足“低级原始”需求的企业,大概都会遭遇同样的抵制。
对于真维斯尤其不利的是,它不仅是服装品牌,更已被认定为三流大众品牌,成了俗气、不谙风情、不懂时尚的代名词,甚至已是被用来识别来自三线城市和小城镇的、未见过世面、缺乏品味的青年的标志性符号;由此不难理解,那些自视为骄子的清华学子,是断难接受这种符号与自己沾上边的,哪怕是一丝微弱的联系,也足以让他们愤怒,或者说,唯有愤怒一下,才能将自己与它撇清关系。
不久前网上流传着一篇文章叫《穿真维斯的青年》,作者也曾是来自小城市青年,在北京上了大学,开阔了眼界、提升了品位,回头再看当初的自己,那感觉大概就像来自现代文明社会的人看到痴迷于巫术而对外部世界一无所知的部落民时的感觉;所以,对于一些曾经就是真维斯青年的校友,真维斯铭牌就像一面镜子,让他照见过去的自己,愤怒就是很自然的反应了。
以冠名荣誉换取捐赠,对大学本是桩不错的交易,而清华的买卖做得算很不错了,一幢建筑动辄一两亿的身家,相比之下,当初哈佛和耶鲁的校名都只卖了数百英镑,外加几百本书,其中伊利胡·耶鲁捐的560镑还是用货物充数,校方不得不自己把它拍卖掉,即便考虑到币值变化,用这笔钱要想在今天清华北大的任何角落留下个名字,恐怕都不容易。
从这一点中,可以看出国内大学与西方大学的制度差异,假如清华有一个代表师生和校友利益的董事会,假如冠名交易曾被提交校董们讨论,那么对真维斯这个名字的反感无疑会在决策过程中得到表达,因为从事后的反应看,这种反感是普遍而强烈的,它至少会影响一两名校董,而对于清华这样财大气粗而不乏捐助者的学校,一旦感知到负面反应,是不会为区区几百万捐款而冒险招惹众怒的。
师生校友们在愤怒和失望的时候,或许忘了,尽管他们以清华人自豪,但实际上这个学校从来就不属于他们,它不像剑桥和哈佛那样拥有自治性法人社团的地位,因而管理和决策机构并不代表他们的利益,他们的主人翁感只是大学这个名称所带来的一厢情愿的幻觉,也许这会让他们释然和超脱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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