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建昶:热火映射的是功利年代下的集体心理扭曲

文/杨建昶（网易体育特约作者。多家媒体特约撰稿人、专栏作者，供职于连云港日报社）

自从1996年开始看NBA总决赛的直播，迄今几无遗漏（除了1999年，你懂的），这10多年来，没有一次比今年的总决赛更令我心潮澎湃。
我甚至失去了作为一位球评作者应该有的冷静、客观和克制，转而对小牛不折不扣的狂热支持——我曾经是韦德的粉，但这一次，我拒绝站在他的球队那边。
事实上我也清楚，我在支持小牛，并不仅仅是因为小牛，如果换成马刺，我也同样支持，我真正支持并笃定的，是内心这样一种感觉——我们需要在这个愈加被商业、快速、功利所包围并渐渐形成铁律的现世中，找寻到传统价值的回归和慰藉。
毫无疑问，我们热爱巨星，但我们并不喜欢巨星们在年纪轻轻就扎堆，以一种急不可耐的决绝姿态去追逐冠军认证。詹姆斯、波什放弃了在母队的独享荣光，与迈阿密的韦德同壕而战，这是一种勇敢，至少他们让我们可以想见“乔丹+巴克利+尤因在一起打球会怎样”；但同时，这更是一种懦弱，这等于是在承认——你的篮球技艺很失败，不足以带领一支球队达到成功彼岸；同时，你的人品也很失败，在重压之下，你缴械投降，并且仓皇溃退了。
我们之所以理解加内特、巴克利、佩顿等人为了冠军转投他队甚至是死敌的阵营里，在于他们壮年之时从来没有放弃过独自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是等到职业生涯不复巅峰方才掷子认输，寻找另一种方式追逐冠军。他们值得同情和钦赏，而詹姆斯和波什放弃母队时都只有26岁，显然，他们还远远没有到认输的时候。
去年夏天，当詹姆斯做出“决定”时，巴克利的慨叹是现在这帮孩子已经没了老一辈球员的铁血风骨。在1990年代，篮球真的不像是游戏（game），而是一场战斗（war）——“我很多时候都在怀疑对手会不会在球衣下面藏了一把匕首（巴克利语）”。尽管商业化的大潮已经渗透到了联盟的每个毛细血管，但球员们依然坚守一些古典的篮球要素：发挥自己的全部潜能，然后在脑海里雕刻上这些关键词——信任、团结、纪律、韧劲……
所以，在整个1990年代，我们可以看到的，是那些球星将他的个人能力和魅力最大化地熔铸于母队之中，有人成功登顶，有人功亏一篑，但他们已经展现了全部并耗尽了时光，绝大部分球星的迁徙，是因为到了他们应该迁徙的时候——巴克利、马龙、佩顿、德雷克斯勒这些老戏骨们，都是如此。
而如今，速成正在成为一种流行，这个年代的年轻人较之老一辈，他们的身体或许更好，但想法却是越来越简单，或者说是越来越精明。冠军的结果被无限夸大，而通往冠军的过程则被无限看淡。当詹姆斯“决定”时，所有人都说这是一个并不光彩的决定，但同时又言之凿凿——在夺取N个冠军之后，那一幕将变得无伤大雅。这就是眼下时代的真实描摹：所有人都想尽快成功，所以没有什么手段不可以采取。
于是，詹姆斯打开了寡头篮球的潘多拉之盒，在他之后，安东尼去了纽约，保罗心向往之，德隆也在向新老板施压，整个联盟一边处于改朝换代的黎明，一边处于年轻人集体心理扭曲的暗夜。
从这个意义上说，你必须感谢小牛这帮老头子们及时的拨乱反正，否则，对于篮球的孩子们来说，选择扎堆，或许比你日复一日的坚持、信任你的队友、设计精妙的战术组合更有效，这简直是灾难性的。我们并不否认巨星在季后赛里的决定性作用——诺维茨基的小牛不是反证，而恰恰是最有力的证明，就像《奥兰多哨兵报》总结的那样：达拉斯人证明并将有人继续证明，单核的球队同样可以干掉这个星球上哪怕最强的三人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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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报纸的此番话，显然意在对德怀特—霍华德耳提面命，但这也恰恰显示了奥兰多人的不自信，同处南佛罗里达州的迈阿密风云，恐怕已经让所有的年轻巨星们失去了淡定。
所以，请让我们再一次感谢达拉斯牛仔们所做的一切。同时，也让我们感谢2004年的活塞，以及2003年的马刺，那一年，他们同样击败了最不可能被击败的天才对手，证明了NBA的篮球本质上终究还是篮球，篮球自古以来的取胜法则（无论技战术还是精神层面）依然灵验。
只有当天才们遵循这些法则，他们才会真正无敌，乔丹、科比的故事已经是最耳熟能详的证明——你必须在训练馆里日复一日地折磨你的身体，你才能在球场上折磨你的对手；你必须在心中保持对篮球那么多古老而传统的训则的虔诚敬畏，你才能让你的对手畏你，并且敬你。
时间并不会必然地去改变一切，就如同——长成并不代表成长一样。在詹姆斯+韦德+波什以及可能会出现的安东尼+保罗+小斯或者其余的壮年抱团者，摸索到契合的战术架构以及彼此沟通、牺牲、包容之前，时间只会给他们带来更锥心的挫败。
而一切皆成定局的是，在最顶级的巨星之中，相比于乔丹、贾巴尔、拉塞尔、伯德、约翰逊以及同时代的科比、韦德，詹姆斯已经铸成了一个永远的缺憾，甚至是污点——他从来没有回报选中他的东家一尊冠军奖杯。热火被狠批主要是因为詹姆斯加入后带来的张狂、轻浮、脆弱、不成熟的做人，相反德克的低调、坚韧、忠诚和精湛射术和完美的团队篮球更值得全世界的赞赏。
不管詹姆斯愿意不愿意承认，这个污点，都将是他一生隐隐发作的痛——他本来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也许，也许只需要再忍耐一年，或者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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