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布高考状元好事，断了财路更好

作者：胡传吉
南方都市报消息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今年将不再设立“状元奖学金”，因为从去年起，广东省考试院已经不再公布“状元”的身份，无法确定“状元”是谁，状元奖学金自然也就无从谈起了。据记者了解，广外是今年首个宣布取消“状元奖”的广东高校。近年来，广东高校多创设高额“状元奖”，希望揽得“状元归”，去年广外就曾开出了12万元的天价。
不公布高考（微博）状元，好事。如果能断了“状元”的财路，更好。
但是，正所谓“断得了状元，断不了考试”，国人嗜考如命，这个瘾哪里能说断就断的。凡有考试，必有第一，上头不公布，下面的大小头目，总有办法打探消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未知六七月份是否新闻淡季，记者这两个月总会削尖了脑袋往重点中学里钻，虽不公布高考状元，但挖状元的动作有惯性，收不住。报纸不让报，微博报不犯法吧？他人不许报，自家报总可以吧？第一名不让报，前十名让报了吧？这个省不让公布，那个省让公布吧？要不然，庆功宴、领导讲话、状元学习交流会怎么办？总是有办法花钱的。
我想说的是，禁是好的，但执行起来是有困难的，这符合我们的国情。
当世的状元热，与媒体的迅速扩张基本同步。近十年来，状元越来越热，大有身着黄马褂、坐骑高头大马奉旨游街之趋势，就差抛绣球、打擂台等选婿挑媳的招式了。状元热至发烧，媒体也有推波助澜之“功”，但怪不得媒体，镜头、笔头是媒体的生命，伦理教养是基础教育的使命。
这些年，人们越发聪明了，但凡高尚与伟大频频对“镜”贴花黄之时，人们总会去琢磨后面是不是钱在作怪。譬如绿坝等事件，能源垄断等行为，算来算去，还是钱在作怪。状元热，也是当红财路。状元自己得了多少，姑且不追其合法性，状元所在市镇、村委、毕业学校、考中学校、校友分层次奖励，奖金总额加起来，超过10万，不在话下，超过50万，并不少见。一考暴富(即使扣除通货膨胀再加人民币升值，也可算得上是小富)，不是神话。若深究起来，羊毛还是出在羊身上，但国人对教育厚道有加，这笔账，暂时还能容忍。这是第一笔账。第二笔账，落在政府各级教育主管部门，奖金出自地方各级财政。这笔利益均沾的账是煳涂账，但如果真算清楚了，教育主管部门就没有那么热心于状元了。断了这个财路，相信不少一线老师还是赞成的，反正那一坨金子，就是天那么大，分到最后，也就只剩下几根羊毛。命处一线的老师，只吃了几毛，还憋了一肚子的气、背了一身的锅，实在得不偿失，要不要都罢。财路通畅，是以状元热卖、重点热卖、本科热卖、上线率热卖———事关这些都是奖金分配的依据。
状元热不退烧、当断难断，还有一个更关键的难题。那就是制度本身。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状元本身没有错，问题在于，“三百六十行”被清扫干净，只剩下高考这一行了。优秀、出色不是罪，高考能考第一，证明其智慧及情商皆不低。不少孩子，做不成状元，不是智商不行，是情商脆弱，要么恋爱大过天，要么以为师长们在迫害自己，天天伤春悲秋，自然输阵输人。若真论罪过，罪在那只无形的手，把各种各样的宽门都关上了，只剩下一扇窄门，出不了国的人、豁不出去的人，都得走这道门。单一的道路，容易成就单一的状元。为状元增添英雄色彩，也是为这一条路的合法性作荣誉辩护。关于这只手，江湖上有其传言，不见踪影，但它从未退出过江湖。于此，不画蛇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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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热有其恶果。现在的时评社论，动不动搬美国出来说教，本文不说美国佬，单说我们的老祖宗。开科举制的老祖宗比办教育产业化的今人，厚道得多，有志向得多。科举制打破了森严的门阀等级制度，让一批寒门士族、下层读书人能够参与到政权中来。科举制下，读书人基本上接受并持守了这些理念，“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究则独善齐身，达则兼济天下”。科举制的状元理念，个人修养与家国理想兼备，它有它的政治理想(非意识形态理想)。老祖宗当然有诸多不是，但还是厚道、有志向。
当世如何？“985”学校的农村孩子比例，逐年减少。来自城市的一些大学生，不知道还有孩子早餐中餐并为一餐吃，一个学期三百块学杂费都没办法交，直问他们为什么不吃肉。状元秀的后面，新的等级制度正在形成。不人道、不科学、不多元的考试制度设计，使个人只有能力抓住眼前利益，没有能力奢想国族理想，功、名、利、禄，竞相成为当世的个人核心价值。
不公布高考状元，是相关部门的明智之举。但是，只要财路不断，门只开一扇，状元秀还会演下去，买路钱还得交下去，区别在于，分什么场合演，分一辈子交还是分几辈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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