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7·23”事故的态度与诉求

明天，已是“7·23甬温线特别重大铁路交通事故”多数死难者“头七”之日。七天来，无数人卷进这场意见风潮，关注之心，难以按捺。 “7·23”给人的冲击，已不仅是物伤其类的悲伤。悲情如江河横溢，奔涌其间的是，对有关部门在救援与善后中颟顸表现的愤激，是无数“为什么”激荡出的焦虑。“高铁脱轨”（动车实为高铁瞒天过海的一个称谓）犹如撕破脸皮的隐喻，更让每个人反观自身命运，审视身处命运共同体前行的路轨，忧时感世，不由得凄惶与无助。这才是形成意见风潮最强力的酵母。 此次事故前期救援与善后中暴露的新老问题，出现的种种细节疏漏，可谓“擢发难数、罄竹难书”。事故具体技术问题，已有大量讨论的最终指向，“是人祸非天灾”。除技术问题外，有关部门最扎眼的表现有两点：其一，救援重“恢复通车”，轻抢救人命，是为心中无“人”；其二，善后轻视沸腾民意，搪塞敷衍，是为目中无“民”。 重“车”轻“人”，动人心魄的一例，是救援清理过程中，温州市特警支队长邵曳戎，拒绝铁路方面意见，坚持原地清理，终于保住车祸孤儿项炜伊。无疑，人命关天之际，铁路部门所急的，是“尽快清理，尽快恢复通车”。不要说“不抛弃、不放弃”，连起码的事故处理准则也无法做到，哗然之声，闻于国际。项炜伊获救后，铁道部新闻发言人对之前一再宣布“无生命迹象”，轻佻发言“这是一个奇迹，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事情就是这么样。” 为了“迅速处理现场”，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一些车厢遇难者的遗物乃至遗体受到损毁。似乎几乎没有决策者认为，每件遗物都是一个人生命最后时刻的留存，它可能是父母妻儿难舍的纪念，它们理应尽最大可能被保留、整理、交还。 事故死难者的名单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公布。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购票实名制”价值何在，所为何来？事故赔偿，援拆迁补偿恶例，以补偿为“奖励”。时值盛夏，南方炎热，此语一出，举国同感凉意。以上都不能以“救人为第一要务”解释。相反，只能证明，在铁道部的任务表中，“人命”没有被置于首位。 事故发生后的信息公开、舆论互动更是一团糟。事故发生至今，任何一个门户微博网站，几乎看不到与此无关的发言，史无前例。其他媒体，程度不同，焦点一致。此非民意，尚有何物可称民意？ 面对民意，面对如潮而至的“十万个为什么”，包括铁道部在内的有关部门，不是立足于信息公开及检讨，而是着力自辩，前后支绌、自相矛盾、张口结舌之状，令人怒，令人羞。信息不透明，海量信息遂赤足疾奔。其中有谣言，有真相。责任不在追问与传播者，更不能预设个别失实消息存有敌意。何况，包括铁道部在内的有关部门的应对举措，是如此让人抓狂，让人“心慌慌”。他们在空调车里接受采访，在五星级酒店办公，他们动用体制力量，试图“捂盖子”，使质疑的声音无法表达。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使事态“迅速平息”，可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做法，已越来越不见容于今日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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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理解，上述种种，当事部门自有其内在逻辑。高铁是国力突飞猛进的象征，被当成“发展”的“图腾”，所以才会“大干快上”，才会有“被高铁”。但我们要速度，也要安全，我们承受不起“脱轨”的后果。包括司机在内，每个人都是乘客，所以，“中国，请停下你飞奔的脚步，等一等你的人民……” 我们要稳定，不要停滞；要发展，不要失控；要变革，不要脱轨。我们对下自铁路行业，上自宏观经济的成绩，绝无否定之意，但我们更需要对“人”与生命的关照，对“民”与民众主张的尊重。我们不仅要见事故现场“沉舟侧畔千帆过”，更要见体制积弊“病树前头万木春”。 基于此，我们认为，以下建议符合迄今为止民意的要求： 第一，所有动车以及高铁线路立即重新进行安全评估。 第二，依法学家贺卫方的建议，全国人大常委会紧急设立特别委员会进行事故独立调查，彻查事故原因，并举行听证会。 第三，公布伤亡和失踪人员名单，审查“购票实名制”的功能与实施必要。 第四，调查救援始末，包括查清一些导致恶劣影响的“指令”和决定究竟来自何方。 第五，全面审计铁道部财务。 第六，启动铁路体制改革，实现政企分开。 以上建议，非为“灭火”，而是现代民主政治的常态反应。我们立下如此愿景，期待有一日，能以上述建议的落实，告慰此次事故的幸存者与死难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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