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大说
温瑞安专栏
温巨侠在《说英雄·谁是英雄》里,写过一个人物,是位美丽的女子,叫雷媚。在小说里,她最先出场时,还是佯装少年男子,至少,很带点英气。小说里形容她的身法是:“她的身子那么轻,那么灵,那么巧,以致何小河可能根本不知道,她掠进来的时候,后头竟紧跟了这么一个人。”描写她样子是:“一个神清骨秀、艳媚自蕴的女子。”描叙她的出剑是:“忽而,倏地,骤然,白愁飞只觉右肋一凉,只见他右肋穿过一把细细的、凉凉的、美美的剑尖,一闪不见。”记述她的得手而退的身法是:“她遽然收剑,俏丽一笑,娇巧的身子如一只云雀,腾飞半空,翻上屋脊,在微雪狂风中消失不见。”
这种武功高、出手辣、进退如风的女子,在武侠小说里,实属常见。温巨侠说过:武侠小说是为弱势社群抱打不平的文类,写伤残、病弱、贫寒、妇孺、失意和失势族群特别发功卖力,例如僧尼道丐中高手如云便是一例。不过,这位雷媚,比较特别,因为她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叛逆。
她每一次叛逆,几乎都得手,都能成功。例如,她在《说英雄》里第一次出手狙击,就隔墙刺杀了“六分半堂”大将雷恨,而她却连颜脸也不露。第二次反叛狙杀,杀的人更是“大牌”,那是黑道龙头“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雷恨还可以说是有勇无谋,但雷损却是只龙潭虎穴里的巨无霸,兔窝羊群里的老狐狸,还是给她一剑击杀了。后来,截至小说现在发布和出版了的情节为止,给她成功逆反,刺杀得逞的竟然还有“三指弹天”白愁飞和“天下无敌”的方巨侠等等,全都是一等武林高手、江湖大豪,都是非同凡响、不可一世的人物。
这些人,有大忠、大奸,有英雄、枭雄,也有叛徒、名侠,但还是先让她取得信任,最后给她一剑击杀。所以,难怪有读者开始推测、联想,直至“天下有敌”、“天下无敌”故事进行到:如今奸险狡诈、不惜逆反弒父、又志在千里的方应看正与她同流合污,意图称霸武林,觊觎朝政,到头来到底谁会背叛谁?谁先动手?谁杀了谁?
其实,她到底是为什么要一再反逆呢?这些她所反、所逆、所叛、所弑的故主,都那么器重她、爱护她、擢拔她。她反叛刺杀雷损,还可以说是因为她本来就是上任六分半堂总堂主雷震雷的女儿,她是为报父仇,但她在小说里一再逆反,有时是情非得已,有时是甘之若饴,有时似乎已到了有特殊癖好、特别过瘾的地步了。
这也难怪,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小说里还是真实的江湖上,一个美丽的女子,很有机心,也有本领,更有点来头,本来就谁也得罪不起的。萧峰只不过因为对丐帮副帮主马夫人康敏的美色不太感冒,李寻欢对林仙儿的色诱不为所动,就活该遭严重、残酷报复,祸事和麻烦没完没了。说不定,她们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自古以来,红颜祸水,英雄惹火,在绝崖边上的花儿特别美,七彩斑烂的蛇特别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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