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刊记者/马多思
1903年7月1日,上海租界。一位身着西装、矮矮瘦瘦的男青年独自来到租界巡捕房,自称叫邹容,要求归案。
因“苏报案”,邹容确实在租界警方的拘捕名单中。但是英巡捕见到眼前这个投案者像个未成年的孩子,都没长开呢,以为是精神病患者,就喝令他走开。
遭此羞辱,邹容愤怒了,说:“我著书未刻者尚千百卷,非独此小册也。兆尔不信,取《革命军》来,吾为之讲说之。”
英国巡捕不敢再轻慢,核实后才相信,这个18岁的大男孩正是邹容——著名的反清革命小册子《革命军》的作者。
《革命军》是中国近代思想史上第一部系统地、旗帜鲜明地宣扬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思想的名著,一开头就理直气壮地劝天下造反:“伟大绝伦之一目的,曰革命。巍巍哉!革命也。皇皇哉!革命也。”
这气势磅礴、振聋发聩的声音,有如一声震撼大地的惊雷,把皇冠震落于地。鲁迅在《坟·杂忆》中写道:“便是悲壮淋漓的诗文,也不过是纸片上的东西,于后来的武昌起义怕没有什么大关系。倘说影响,则别的千言万语,大概都抵不过浅近直截‘革命军马前卒’邹容所做的《革命军》。”

做“卢梭第二”
《辛丑条约》后的两年,梁启超在《释革》一文中指出:“中国数年以前,仁人志士之所奔走呼号,则曰改革而已。比年外患日益剧,内腐日益甚,民智程度亦渐增进,浸润于达哲之理想,逼迫于世界之大势,于是感知非变革不足以救世主中国。”因此,“革命”之名词遂“深入人人之脑中而不可拔”。
革命同样影响到了当时一大批在日本留学的学生。
1903年元旦,留日中国学生举行团拜会。当着驻日公使蔡钧、留学生监督汪大燮等人的面,留学生马君武、刘成禺等相继登台演说,历述清朝统治的罪恶历史,呼吁破除满族专制,恢复汉人主权。
在团拜会演说现场的听众里,就有来日本不到一年的重庆留学生邹容。就是这个不起眼的17岁青年,一年后写出了名动天下的《革命军》。
现在人们很难得知,邹容在思想上何时转向革命,但是1903年这股革命潮流很可能影响了邹容。据同时期抵日的鲁迅回忆:“凡留学生一到日本,急于寻求的大抵是新知识,除学习日文,准备进专门学校之外,就是赴会馆跑书店,往集会听演讲。”
除功课外,邹容还研读西方启蒙主义经典,如卢梭的《民约论》、孟德斯鸠的《万法精理》等,还有法国大革命和美国独立战争史等。他对孟德斯鸠的有限政府理论和卢梭的主权在民论十分欣赏,把他们的学说视为“起死回生、返魄还魂之宝方”,摘录其精要,对照中国现状进行思考。
邹容萌生了要当“卢梭第二人”的宏愿,“执卢梭诸大哲之宝幡,以招展于我神州土”。他痛感国人大多尚未醒悟,于是开始赶写一本宣传革命的书以唤醒国人,并坚信“文字收功日,全球革命潮”必将到来。这本书就是《革命军》。
邹容因参与剪掉清留日陆军学生监督姚文甫发辫,受到日本警方的通缉,被迫于1903年4月16日回到上海。他的行李中,就放着《革命军》初稿。
到了上海,邹容立即投入蔡元培、章炳麟等组织的中国教育会与爱国学社的活动和“拒俄运动”,发起创立中国学生同盟会,还与章炳麟、章士钊和张继等人拜为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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