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中富“跑路”大股东郝小军 五证不全仍上马

被传“跑路”二十多天之后，鄂尔多斯市中富房地产开发责任有限公司（下称“中富”）大股东郝小军近日现身。10月19日下午，郝小军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采访。
9月24日，中富法定代表人、第二大股东王福金自杀身亡，这是今年当地首例因房地产资金链紧张而导致自杀的案件。随后，市场传出郝小军得知王福金死讯后，匆忙“跑路”的消息。
郝小军对本报记者称，“跑路”一说属于谣传。实情是，他于9月22日到江苏谈生意，9月25日得知王福金自杀的消息，随即在江苏通过电话安排债务处置事宜，聘请律师，制定偿债方案。
针对外界“出了事为何不马上回来”的质疑，郝小军解释称，“当时情况太混乱，债权人情绪都很激动，如果突然出现，情况会难以控制。”
2.63亿元高压背后
中富公司于2007年10月18日成立，只有郝小军和王福金两名股东。郝小军持有70%的股权，王福金持有30%的股权。
对于外界所关注的王福金的死因，郝小军自称既不清楚，也不理解。他表示，王福金的死亡似乎毫无预兆，“有些老板自杀都是因为资不抵债，但以我们现在的资产状况还清债务应该没有问题。”
2008年，中富投资开发了“国电富兴园小区”项目，为此共向373家个人及单位举债2.63亿元，但无未偿银行贷款。郝小军称，公司现有资产价值按市值估计为4.91亿元，资产负债率为53%，能够还清债务。此外，他表示他个人为此项目出资3700万元。
中富目前所遇到的一系列麻烦是由于现金流紧张而造成 1.5亿元的住房按揭贷款迟迟未获银行放行，而民间借贷的高额利息亦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此前，多位债权人向记者透露，中富向他们借债的利息为月息3分（年利率36%），郝小军证实了这一数据。这意味着，中富每个月要为其债务支付近800万元的利息。
郝小军称，按揭贷款未能及时到位主要是因为该小区项目的《建设工程施工许可证》、《商品房预售许可证》至今未能获批，相关材料此前已经提交房产部门，正等待批复。
他表示，中富正在向政府申请“特事特办”，尽快审批并发放两证，以便顺利拿到按揭贷款，及时清偿债务。
在鄂尔多斯，房地产项目“五证不全”而急忙上马的楼盘并不鲜见，这亦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当地房产泡沫之严重。
除2.63亿元民间借贷外，中富尚有约6000万元的工程款尚未付清。国电富兴园工程的总造价约1.97亿元，并已经根据工程进度支付了约1.37亿元，剩余工程款一部分在竣工结算后支付，一部分将作为工程保证金于验收后满一年进行支付。对于这部分剩余工程款，郝小军表示正在积极筹资以确保工程如期完工，“资金已经差不多到位了。”
2.2亿元债务协议落实
10月1日，5名律师组成的律师团进驻中富公司，进行清产核资。记者拿到的一份中富公司10月16日提交给鄂尔多斯市政府的《债务清偿工作阶段性汇报材料》显示，清产核资工作已于10月11日完成。
本报10月13日曾报道，中富为债权人提供了两套偿债方案：一是以“国电富兴园小区”的商业房、摊位、公寓、地下车位等资产抵偿债务；二是在六个月内分批归还借款本息，同时用抵顶债务后的剩余资产进行担保，在期限内按照月息1.5%承担利息。计息截止日为10月15日。
当被问及六个月内分批还款是否有具体时间表时，郝小军表示，目前尚无法给出具体方案，“要看按揭贷款发放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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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数债权人选择了上述两种方案的前一种。但部分债权人在方案提出后认为，中富房产定格高于周边房产的市场价格。记者获悉，中富在方案正式实施时对部分房产价格进行了一定调整。以底商房价格为例，原方案中，按照每平方米16000元折抵债务，而调整后的价格则为每平方米13600元。
10月20日，在一位债权人所持的国电富兴园小区商品房认购书上，记者看到，中富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一栏所填姓名已由“王福金”变为“常新乐”。
记者调查了解到，常新乐此前在郝小军所经营的一家煤炭运销公司担任总经理一职，在王福金自杀后紧急出任中富公司法定代表人。
10月19日中午2时许，记者在中富公司一间办公室内看到，二十多名债权人正在签署偿债协议，且不停有人进出。当被一位债权人问及协议签署进度时，一名现场办理协议的律师表示，“已经差不多快办完了。”
10月20日，中富公司表示，截至10月19日，已签署偿债协议的债务金额共计约2.2亿元。373名债权人中，大约还有50人尚未签署协议。
有少数债权人对偿债方案存有异议。一位债权人在中富公司办公室情绪激动地说：“说好3分利，怎么说改就改了？早知道是1分5，我不如把钱放给别人。”
记者还了解到，中富公司的部分内部职工及其亲属也参与了项目集资。一位工作人员称，公司内部已达成一致，资金到位后将优先偿还其他债权人，再解决员工的集资问题。
此外，死者王福金的家属安置问题，亦是舆论关注的重点。王福金生前所持有的30%股权，将如何处理？
王福金曾担任鄂尔多斯市东胜区人民法院院长和杭锦旗人民法院院长，其后退休。记者了解到，王福金育有一女，今年29岁。
郝小军称，在政府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他本人已在10月18日晚与王福金的部分亲属会面并予以安抚，双方共同成立了治丧委员会，待丧事处理完毕、公司运转较为平稳后，再具体商议股权继承及经济赔偿等问题。
10月20日中午，王福金的妹夫王某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称，由他作为家属代表处理各项善后事宜。他表示，死者家属已与中富公司就后续事宜达成初步一致，而对于与王福金个人情况相关的问题，他表示在死者丧葬期间不便回应。
政府干预
中富公司因发生极端事件而在近期备受关注，但这只是鄂尔多斯借贷乱象的一个缩影。
房地产资金链频频断裂与当地近期严厉的房地产调控政策密切相关。知情人士称，当地银行自今年4月份以来几乎没有放出过房地产贷款。
相对于巨额的民间资本，鄂尔多斯的金融机构很不发达。当地长期以来只有几家国有银行，为数不多的数家股份制银行均为近几年刚刚入驻。券商数量也仅为4家。
一位债权人说；“拿不到银行贷款，房地产商除了向民间借钱还能怎么办？老百姓手里有钱了，放在银行要贬值，股票期货又学不会，想投资只有放高利贷了。”
愈演愈烈的房地产资金链断裂问题已经引起当地政府的重视。
10月14日，鄂尔多斯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讨论并原则同意了《鄂尔多斯市人民政府关于规范金融秩序促进房地产业健康发展的意见》。市委副书记、代市长廉素表示将密切关注民间借贷情况。廉素称，“各金融机构要加强与上级机构的协调争取，千方百计扩大信贷规模，保持充足的资金流量。”
记者了解到，王福金一事发生后，除媒体此前报道的设于东胜区公安分局经侦大队的“打击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办公室（打非办）”之外，市法制办也提出在鄂尔多斯市、东胜区两级政府设立“特快办”，对于房地产资金链破裂等特殊情况特事特办，快速处理。截至目前，该机构尚未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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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情人士透露，大约在一周前，政府部门曾召集部分担保公司、典当行、民间借贷金额较大的房地产公司进行了连续三天的闭门会议，号召企业正视困难，稳住人心，避免跑路、自杀等极端事件发生。
一位当地企业家称，政府正在考虑将部分房地产项目回购作为保障房，以缓解地产商日益紧张的资金压力。
记者10月20日以储户身份走访了当地几家银行，营业人员表示，出于回避高利贷风险的考虑，近期前来办理存款的客户明显增多。记者当日向鄂尔多斯市金融办负责人询问近期存贷款变化情况，但对方表示不便接受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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