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乍得共和国身处非洲内陆沙漠地带,其独裁政府声誉不佳,曾被《福布斯》评为全球最腐败的政权。看起来,这个国家与比尔·盖茨(Bill Gates)格格不入。可是,今年9月他恰恰出现在乍得,并与卡扎菲训练出来的该国总统伊德里斯·代比(Idriss Deby,译注:代比曾流亡利比亚,其间在卡扎菲设置的训练营中接受了培训)将军一起露面。“他和我一起走了走,给一群孩子接种了小儿麻痹症疫苗,”盖茨回忆道,“私下里我还跟他交流了一些看法,谈及他如何才能更加有效地打理好竞选活动。”
没错,比起蹲在新墨西哥州阿尔伯克基一家汽车旅馆,与保罗·艾伦(Paul Allen)探讨如何变革世界传输信息的方式,或是在爱达荷州太阳谷与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高谈阔论,放眼慈善事业的未来,上述经历实在是天差地别。不过,对盖茨来说,如今与恶人打交道同样重要,要实现给世界留下最丰厚遗产的目标,这类活动虽不讨人喜欢,却不可或缺。“判断成功与否的指标是拯救了多少性命,使多少孩童免于残疾,”盖茨表示,“这与销售多少份软件、赚到多少利润略有些不同,但同样是完全可以计量的,你可以设定雄心勃勃的目标,看看自己能做得怎么样。”
注意他的用词:指标、计量、目标。盖茨这个以疫苗接种为核心的行动耗资将近60亿美元,致力于抵御麻疹、乙肝、轮状病毒和艾滋病,隶属于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且最注重拯救人命的慈善计划。可是,在他的遣词用句中却罕有提及个别的人。
从很多方面看来,这正是盖茨的用意所在。谈及他和妻子在印度和非洲遇到的孩子们的时候,他用语简明扼要(“梅琳达和我跟孩子们共同度过了一些时光,亲眼目睹他们饱受病痛折磨,甚至不幸夭折”),可一旦提到背后的数字,说话方式就完全变了,语速更快、声调更高。“接种一份23美分的疫苗,”他说,“你就再也不会得麻疹了,”而此种疾病“最严重的时候,每年导致约150万人丧生,如今已降至30万人以下。”对于全球医疗保健史的里程碑,盖茨如数家珍,对于疫苗的价格,他可以精确到多少美分,可谈到疫苗领域他最景仰的大师、已故的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约翰·恩德斯(John Enders),或是新型小儿麻痹症疫苗关键发明者乔·柯恩(Joe Cohen)时,他竟然有些想不起名字来 尽管后者的疫苗正是在他的资金支持下才得以造福世人。
盖茨的新事业具有历史性重大意义:这位美国最富有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捐出了这么多钱,他还会是世界首富,仍年富力强(他刚满56岁),声望如日中天,掌握海量资源,且一心一意要消灭传染病。盖茨放言,如果在今后25年内,无法实现将传染病致死人数降低80%的目标,“那我会非常失望”,因为那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做得不怎么样”。
我有幸与盖茨坐在一起,俯瞰比尔与梅琳达·盖茨基金会耗资5亿美元的新总部,如镜的池塘和玻璃幕墙将这里装饰得光亮夺目,从中仿佛可以看到一个更光明的未来:疾疫和苦痛显著减少。历史上,像盖茨一样在商业上如此高瞻远瞩的人可谓屈指可数,试图了解他的所思所想,实在是非常锻炼思维的敏锐程度。通过跟盖茨和他的妻子梅琳达一起剖析他如何来解决这个关乎人类福祉的宏大命题,可以让你一窥此人打造起微软帝国的奥秘,以及这位精于实际操作的理工天才是如何系统性地解决抽象问题的。不过,盖茨给我们最大的启发是:权势和资本,无论是其字面本身的含义还是政治上的含义,倘若应用得当,都可以最大限度地为世界谋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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