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春娇与志明》彭浩翔:成功喜剧不依赖方言

彭浩翔自称“妇女之友”，写专栏，写微博，去揭穿情情爱爱背后的无聊又残酷的真相，文字磨成绣花针戳破女子们的多余幻想，以前就算拍爱情片，也只关照爱情毁掉后的场面。2010年，他拍了《志明与春娇》，却破天荒把男女交往里最美好的部分拍得丝丝入扣。2012年，续集《春娇与志明》完成，光靠蹲在厕所里玩干冰也不能维系这对港男港女的感情，彭浩翔怀着一颗要为内地年轻人奉献的心北上创作，“余春娇”和“张志明”在北京面对诱惑和爱情亘古不变的考验，导演本人也同样面对合拍片水土不服的永恒质疑。
影片将在3月30日上映，媒体试映场提前两周进行，来看的人大多不会粤语，有些字幕都打不出来的笑点他们也自然错过，但不妨碍全程爆笑，就算余春娇和张志明分分合合的过程并不愉快，彭式恶趣味不会让这片子变成苦情多角恋，过分迎合而丢失港味的猜测也不攻自破：“我没有水土不服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才华特别好啦”，彭浩翔在采访里窃笑自夸。比起那些合拍作品不讨好的前辈，彭浩翔的心得是：“有一天我有机会在内地拍片，就直接生活在内地年轻人当中，去看他们想要什么。”于是他真的搬来北京，还把合作的编剧陆以心从香港拉来呆了大半个月：“每天什么都不干，我们不停地玩，不停地吃---当然是用剧组的钱啦，呵呵。”在吃喝玩乐里他们也找到了现在影片里有趣的情节。
现在让彭浩翔还有一点点遗憾的，就是配音的问题，“内地地区有很多观众还是愿意听配音的，过去港产片的配音都没有好好做，所以这个事情我跟他们聊了很久。有些话真的是没法儿翻译，普通话里面没有这种字，你用别的字去代替也不准确”，“这个事情不只是香港电影要面对的问题，特别是喜剧，地域性的差异其实特别严重，没有办法排斥。重点是你弄一个喜剧，你不能把所有点子都放在语言性的笑话，而是喜剧结构。我考虑的是比较国际化的办法，如果离开了华人地区，去了完全不懂中国文化的地方，要看英文字幕的人可能懂得更少，可能只有70%懂，但是他还会觉得有70%是好笑，这才最重要。而不是不要去了别的文化里，有超过一半的点是不好笑的，这个电影就不是成功的。”
潜入北京搞创作：每天就在吃喝玩
网易娱乐：你这部戏在上映之前在微博上夸下口说你这一部是完全没有水土不服的问题的。你觉得之前的那些水土不服的问题主要是出在哪里？
彭浩翔：其实不太好说别人，当然每一个人的才华都不同，我没有水土不服的一个原因可能是因为我才华特别好啦（笑）！但说实话，我觉得很多时候即使是很多拍好片的导演，他可能一直躲在香港去想象内地年轻观众要什么，最后拍出来的，内地年轻观众也不知道他拍的是什么，香港观众也不知道他拍的是什么，才弄出水土不服的现象。我从几年前就想过这个问题，我说我有一天我有机会在内地拍片，就直接生活在内地年轻人当中，去看他们想要什么。从他们的生活里面找一个故事，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网易娱乐：你在这边生活几年了？
彭浩翔：我生活差不多快两年了。跟香港朋友玩、也跟外国朋友和内地朋友在玩，我朋友圈子都蛮多的。
网易娱乐：其实我发现虽然说这个故事基本在北京发生，也有很多内地特色的现象，比如剩女相亲。但实际上故事相对还是比较封闭的，是两个香港人或者是几个香港人之间的故事。
彭浩翔：对，因为这个故事前提就是两个香港人来到北京生活，所以会有这种情况在里面，但是我们已经尽可能把他放到多，不同的生活层面。因为说实话，你把两个香港人搬到北京来工作，你放他们去什么胡同里面住就太装逼了吧，诶？装逼这个词可以出吗？
网易娱乐：可以，大不了消音。那你把编剧陆以心拉到北京来住了半年，每天都干什么？
回复该发言

彭浩翔：每天什么都不干，就一天到晚四处跑，我们刚来的时候，我说我们先不要想剧本，先在北京生活一下，我说叫她每天找不同的吃饭的地方和不同的玩的地方，我们不停地玩，不停地吃---当然是用剧组的钱啦，呵呵。感受一下北京的生活，我们听说朝阳公园有相亲，也跑过去看，看到好多父母说他儿子像哪一个明星这种事，特别好玩。
网易娱乐：有人问你说有没有女朋友，要给你介绍吗？
彭浩翔：没有，大家一看我的样子就觉得我是不是那种来找对象的。没有人跟我聊，因为他们对这个事情真的很着急啊！没空跟你们这种来玩的人聊，但是我看到很多现象，也觉得蛮有趣，我说我要写一段关于这里的一个戏，然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黄晓明（点击观看黄晓明影视作品《暗香》、《阿宝的故事》），在中国哪个父母如果说他儿子像一个帅哥，我想到的就是黄晓明。
网易娱乐：真的有人写自己儿子像黄晓明吗？
彭浩翔：黄晓明没有写，这个是我想的。但是金城武（点击观看金城武影视作品《赤壁下》、《十面埋伏》）是真的有人写。（真敢写呀！）对，很敢写。我真的很想看他儿子，但是他不让人家看，他说你真的是相亲我才给我儿子照片给你看。
残酷感情观：男人反感是因为我把他们暴露了
网易娱乐：片子里为什么香港人特别受欢迎呢，不管是男的女的，似乎迅速地就能吸引内地素质非常不错的人，是你亲眼所见吗？
彭浩翔：是吗，你觉得？
网易娱乐：试映之后好多人都这么觉得，为什么内地人都那么喜欢香港人？
彭浩翔：没有啦，因为主角一定是要让人家喜欢嘛，要不然要张志明一直泡妞都跑补上，这样也不对吧？
网易娱乐：可是内地的女孩有那么奔放吗？一上来就要电话，第二条短信就那么暧昧，第一次见面感觉就恨不得扑在他身上......
彭浩翔：因为我是想写的北方女孩就是会比较直接说出她们喜欢或不喜欢的事情，我觉得也不只是香港---南方的女孩其实不会这样，喜欢跟不喜欢都不跟你说；北方的女生，哪怕是讨厌你都直接跟你讲，有些人会觉得没有礼貌，但是我觉得这样也蛮好啊，我是永远不太懂猜人家的心里在想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好不好？
网易娱乐：你在北京有碰到这样的女孩吗？
彭浩翔：有碰到啊，好多都是北方的女孩，也不是每个都是这样啦！也有北方女孩不跟你明说的。但是你不能说北京女孩子是什么样，因为北京也跟不同城市一样，有很多不同的性格的，但是比较直接的女孩子还是比较多。（杨幂（微博）也是北京女孩，她觉得关于角色的描写准确吗？）我跟她聊的时候，她也说她是比较直接，当然也不一定是每个人都会发一条短信说“哎，上床吧”这种东西，但是我想写的优优是那种会发这种短信给你，然后让你想一天晚上，“哇，好多期待”，但是其实是跟你开一个玩笑，有点像恶作剧的那种。因为也有些女孩子是这种，很喜欢让男生心猿意马，一天都在想很多，结果呢？对不起，没有。
网易娱乐：看到张志明一脚踏两船，我身边男生跟女生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女生会默默反思，男生就表现得很不齿。我觉得这个还蛮有意思的。
彭浩翔：他们反感是因为我把他们的东西暴露出来（笑）！他们觉得，哎呀，导演你不要把这种东西说出来，但是我觉得我就要直接把这种关系说出来。其实我自己很喜欢一个镜头，就是余春娇说她要搬回去她妈家，张志明回来看到这个纸条，第二个镜头就是他在打游戏机。所有男生都跟我说他们的反应是---我跟你说---一！模！一！样！女生你跟她吵架，说要分手，一挂电话她就一直在哭，一直在找朋友去谈这个事情，他真的就去打游戏机，气死你！因为男生就是这样啊。
网易娱乐：就是在逃避吧？
回复该发言

彭浩翔：他想不到解决的方法啊，其实他也不懂，男生不会找朋友去聊：哎，我跟女朋友吵架了。他就去打游戏机，要不然就是跟朋友出去喝东西啊，看一场球赛。道歉是后来的事情，要想几天才明白过来。第一时间都是是逃避，不想面对这个事情。
网易娱乐：张志明好象一直都在逃避，甚至最后余春娇都在酒店里跟他表白，他还是在扯一些没用的话。
彭浩翔：对，跟他认真讲感情的时候，男生都是这样，可能是我这一种男生，你一跟我讲认真的东西，我就跟你讲乱七八糟的东西，逃避去谈这个话题。
网易娱乐：可是你知道女生会生气的。
彭浩翔：对呀，但是我跟你说，我从小每一次去，去葬礼，在人家的灵堂上面，我都乱七八糟地讲话。不是我不尊重这个东西。我为了这个事情让好多人都不开心，但是我发现，这是我过去的性格，我每一次面对伤感的时候，就去找一些笑话来逃避这个东西，喜剧其实是悲剧的另外一种表现。人家家人觉得我不尊重，其实不是，死去的那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其实很难过，可是我不懂表现，就透过讲笑话来去用另外一个方法保护自己。
配音之难：不能把喜剧的点都押在语言上
网易娱乐：你要拍一个所谓更本土化一点的东西，很多人以为你要模仿内地人的生活，丢掉以前港味语言的风趣，实际上这个片子里面即使是那些内地人，他们说话方式的地域性都不是特别强。你有意去掉或者弱化语言上的地域差异吗？
彭浩翔：也没有特别去掉这些东西，好象徐峥的角色，他就不是地道的北京人，他是一个华侨，在口语用字上面他有点偏向华侨的国语，我是故意要用这种。而杨幂是比较北方女孩吧。
网易娱乐：其实里面最好玩的东西都是香港人之间的幽默，听得懂的自然觉得很到位，但像你也说到配音的问题，特别贱的段子其实你很难用另一种语言去表达的，字幕都没办法打。
彭浩翔：对，但是我跟你说，这个事情不只是香港电影要面对的问题，特别是喜剧，地域性的差异其实特别严重，哪怕是赵本山的东西，在南方也没法儿感受到东北话的那种幽默，你看周立波，出了上海也觉得好象没有这么好笑，这种地域性肯定存在，我觉得没有办法排斥。重点是什么？重点是你弄一个喜剧，你不能把所有点子都放在这种语言的笑话，要把东西放在喜剧的结构上面。我们华语电影的好多喜剧，都是一些疯狂喜剧，都是比较偏向地域性笑话的那种，所以在他自己地域里观众很懂，离开就没用了。不单单是香港跟内地。
所以我在写《春娇与志明》的时候会很小心这种东西，当然，连粤语的笑话，有一部分在内地南方的粤语地区，他们会可能有5%不懂，因为是香港的那种文化，但是因为他们懂粤语，90%他都能懂。但是可能去了北方就变成了20%不懂，因为是粤语跟香港文化的东西。但是他还是不懂这20%没办法解决不了，但还有80%是共通的东西，好象一个丑女碰到一个帅哥的这种东西，大家都能懂。所以我都是考虑比较国际化的办法，因为我想如果离开了华人地区，去了完全不懂中国文化的地方，要看英文字幕的人可能懂得更少，可能只有70%懂，但是他还会觉得有70%是好笑，我觉得这样是最重要。而不是不要去了别的文化里，有超过一半的点是不好笑的，这个电影就不是成功的。
网易娱乐：配音上的语言差异你会亲自去调整吗？
彭浩翔：我跟他们聊了很久，因为我很关心配音的版本，说实话，内地地区可能有很多观众还是愿意听配音的，过去港产片的配音都没有好好做，所以这个事情我跟他们聊了很久，找哪一个演员去演春娇和志明，他们去搭配他们的声音，我都跟他们花很长时间去聊。
回复该发言

（台词怎么翻译呢，尤其是很多脏话？）有些脏话真的是没法儿翻译，因为不是不想翻译，是因为普通话里面没有这种字，你用别的字去代替也不准确，就是lost in translation，翻译里会流失的一种东西，这个没办法，就像我刚才说的，20%的东西会在这中间流失，但是还有80%你觉得好笑，我觉得有一个电影有80%觉得好笑就已经非常难得了。
我也很希望影院既放配音版，也放原声版，让每一个城市的观众自己决定。因为原音版里面也不只有广东话，它其实是广东话和普通话各一半的一部电影。所以我觉得要是大家能接受原音，能看字幕的，我们就让他看原音版，要是喜欢看配音版的，就让他们看配音版，多一个选择吧。
网易娱乐：两个版本同时上映这件事确定下来了吗？
彭浩翔：现在是这样，每个影院都会下载两个拷贝，就是有原音跟配音，两个版本都会上，戏院自己决定放哪个版本，因为每个地区的需求都不一样，我们也不能指定，但是我是很希望每个戏院最起码把两个版本都放一放，我不管你放多少场的比例，你们决定，你们地区需要哪一种比例。要是好多人都去看配音版，你配音版就放多一点，要是好多人去放原音版，你就用原音版多放一点，最起码你要让观众有选择的权利，他完全没有选择的时候，他不来你不知道他是因为对这个电影没有兴趣，还是因为没有原音他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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