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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冰封时空
壮汉自我介绍说:“我是保罗,是航空公司的前台,也是行李员,也是你今天的飞行员。”看我满头大汗,保罗咧开嘴笑了:“不用着急,你是我唯一的乘客,你不来,我是不会起飞的……”
除非是死心塌地的航海者,除了沿海的城镇再不想走进阿拉斯加一步,那或早或晚,你一定会发现你站在安卡雷奇机场大厅里。
说来有点让人不敢相信,阿拉斯加虽然偏远,安卡雷奇机场却是美国机场中最繁忙的一个。这里是飞越北极的极地航线的跳板,大量的客机和货机在这里起降补充油料。而地域广阔的阿拉斯加道路奇缺,旅行在这里的城镇乡村,大多数时候只能靠那些技术高超的飞行员驾驶小型飞机才能完成。
阿拉斯加人是美国“最能飞”的人,也是美国最会飞的人。在这里,有飞行执照的人和有驾驶执照的人一样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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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在安卡雷奇的航班晚点了,离转接航班的起飞时间已经很近。拖着沉重的拍摄设备,边走边问打听机票上那家从来没听说过的航空公司,经过一番颇费口舌的问路,终于在机场最底层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航空公司的柜台。接待我的壮汉自我介绍说:“我是保罗,是航空公司的前台,也是行李员,也是你今天的飞行员。”看我满头大汗,保罗咧开嘴笑了:“不用着急,你是我唯一的乘客,你不来,我是不会起飞的……”
我的目的地是冰川湾国家公园旁的小镇加斯泰伍(Gustavus)。几年前我曾乘坐邮轮去过那儿,这次我则选择了先从空中观赏那里的冰川。加斯泰伍镇是无数年前冰川推出的一小片海角,百来户人家,没有任何道路通向那儿,飞行是唯一选择。
小飞机的旅行本身就是一次特别的经历,省去了通常的安检,需要每个乘客和所有的行李都得过一下磅秤,保证起飞时不会超重。没有登机桥,没有摆渡车,跟保罗直接走进停机坪。那是个单引擎的六座塞斯纳207,飞行员和我,后座放上行李和其他需要运进小镇的物资,机舱里塞得满满的。
起飞没多久就进入了阿拉斯加群山峻岭中,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我们的飞行高度不高,经常从高山一侧慢慢飞过。坐惯了巡航在万米高空的大客机,从小飞机上看地面,别有一番景致。阳光透过头顶的云层投在山岭上,万道霞光。快到加斯泰伍时,窗外已能见到山谷中奔涌而出的道道冰川,而夹着冰川的山脊却不时绿意盎然。巨大的山体,渺小的飞机,飘在半空,全然失去了空间的尺度感,总觉得那山、那冰川,只要打开机窗就触手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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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冰之河,发源于高山之巅的终年积冰,被重力牵引着,一点点顺着山谷漫延而下,固体的水,气势磅礴的冰流,波澜壮阔,在时空中凝固。飞机侧过机翼,转过一个山脊,一道巨大的冰川扑面而来。保罗降低了飞行高度,冰川的细节,静止中的波浪曲折。山谷中的坚冰缓慢流淌,磨碎了两侧的山体。碎石渗入冰中,变成两条冰河中的黑线,伸展,延伸,而两道冰川会合的地方,邻近的黑线就合而为一,将各自的冰川分得泾渭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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