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钺:卢比奥,意外制造者

文/马钺（资深媒体人）
卢比奥终于复出了。对这个消息感到高兴的不止是森林狼队总经理卡恩——正是他力排众议把卢比奥选到了明尼阿波利斯，并将他视为球队基石，比乐福还高看一眼；老帅阿德尔曼——里德诺有伤，而舍韦德毕竟只是个菜鸟；森林狼队的队友们——卢比奥上场意味着他们入选TOP5机会大增；还有球场两端的蓝领球员：他们靠篮板球领工资，而卢比奥是NBA最铁的球员之一，上赛季他投丢了三分之二的投篮，本赛季很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复出第一战，他投了4次，只中了一个。
好吧，也请把我，一个以观看NBA比赛为日常娱乐方式之一的中国球迷算上。
说是球迷，其实大为可疑。1995年的每个周末早上，我都会在8点钟准时爬起来，从ESPN的集锦节目《NBA ACTION》看起，在电视机前坐足4个钟头。但现在，如果不是勒布朗vs杜兰特，那就很难把我从被窝里提溜出来——我要感谢一下乔布斯，如果不是他制造了iPad，我会错过更多地比赛。我看了17年球，各种各样的比赛都见识过了，实在是有点审美疲劳。有人说体育比赛的魅力在于悬念，但我不是NBA任何球队的球迷，自然对胜负看得不那么重要，而且自从乔丹之后我也不粉任何球星，也许我喜欢乔丹时期的公牛，OK合作的湖人，勒布朗扛在肩上的骑士，三巨头组团的热火，但那种喜欢远远称不上“迷”，比如我觉得勒布朗不错，但有人将他骂得一钱不值，我也不会跟他拳脚上见个真章。有识之士将我这样博爱的球迷，和只关注脸蛋跟胸肌的女球迷塞在一起，打入“伪球迷”之册，我毫无异议。
对我这样的“伪球迷”来说，如果有哪场比赛非看不可，那这场比赛最起码应该具备这样的元素：首先，对阵双方要势均力敌，热火对奇才，这种比赛就很难提起我的兴趣，虽然结果证明我错了；其次，要打出漂亮的进攻，我很尊敬凯尔特人队，但我实在欣赏不了他们自己先跳进泥潭然后再把对手也拖下去的比赛方式。
最后一点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美丽的意外。
我之所以不喜欢马刺，就是因为他们太沉稳，太合理，太按牌理出牌。波波维奇的战术从来都无懈可击，马刺的球几乎每场比赛都运转的行云流水，他们也因此总是排在常规赛前列，但得高分的马刺其实并不比以前总是把比分压在90分左右时有趣多少。看他们得分，人们的反应是“哦，这个球果然投中了！”而不是“哇喔，他竟然投中了那个该死的球！”
我希望球场上常有意外发生。这种意外当然不是指哪个喝醉了的司机开着卡车撞进球馆，或者再来一次奥本山宫殿球馆斗殴事件，而是指上帝也无法事先设计好的灵光乍现。比如林书豪豪取38分击败科比，格里芬骑在帕金斯身上的惊天一扣，勒布朗从卢卡斯三世脑袋上呼啸而过的那一跃，还有麦迪的35秒13分，科比单场比赛拿下81分，以及卢比奥甩出的一记记不看人击地传球。
这种美丽的意外，才是我爱上NBA的原因。布朗和波波维奇的体系像一块瑞士机械表，给人的感觉是安心，而不是愉悦。人生已经够平淡乏味了，大部分人都像螺丝钉一样被拧在固定的位置上，干嘛还要在自己为数不多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里，再去重复体验那种严丝合缝的窒息感？我想看到的，是螺丝钉从机器上滑落，是个人挣脱体系的羁绊一飞冲天。当勒布朗从卢卡斯三世头上一跃而过时，我知道，他是和许多球迷的希冀一起飞过去的。
从篮球角度，我并不是说个人优于体系，我的意思是，看着球星们跳出体系，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如果把他们死死按在体系里，那就变成了死气沉沉的欧洲篮球。这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绝对正确的打球方式。1990年邓利维出任湖人队主帅，他和“魔术师”约翰逊漫步在洛杉矶海滩上，邓利维掏出战术手册交给约翰逊，要他把战术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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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逊接过手册，甩手就扔进了大海里，他指着脑袋，对惊愕的邓利维说：“战术就在这里！”
对约翰逊、纳什和卢比奥这样的球员来说，制造意外就是他们的工作。或者说，他们不是在工作，而是在创作。他们是诗人、画家、雕塑家，而非匠人。一位NBA记者说，“如果你把卢比奥每次击地传球碰到地板时发出的那记响声串起来，没准是一首可以媲美《拉德茨基进行曲》的乐曲。”用中国诗哲庄子的话来说，就是“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
而且意外和胜利并不必然是一对仇敌。2012年12月16日，卢比奥复出，森林狼获胜，阿德尔曼的话或许能说明一切：“当卢比奥拿球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更出色的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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